这话说出来,要是让旁人听见,被定一个背议主母的罪名都是轻的。
红袖却没有多想,更多的是惊讶。
“可是……夫人这么多年,待小姐视如己出,小姐不是也对她恭敬有加吗?!”
红袖不明白,苏氏在府中一直有贤名,况且他们家小姐行事是荒唐,可也从没说过主母的半句不是。
慕荞汐心中无奈,视如己出也好,恭敬有加也好,到底是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从前的她是真心想在苏氏身上找到一点母亲的感觉,但现在的她,是半点都不敢妄想了。
迎上红袖还是充满好奇的眼神,慕荞汐心知事不能说得太袒露,只是掸了掸自己的衣袖,语气轻快。
“人心隔肚皮,你知道旁人的心是红是黑?坏人的脸上也不会写着坏人二字。”慕荞汐的语气不咸不淡,像是在说最寻常不过的事。
红袖难以置信的看向慕荞汐,杏眼圆睁。
“小姐可是最近遇到太多事,有些草木皆兵了?”红袖的语气将信将疑。
慕荞汐心知再说多了,有害无益,便伸手在红袖的鼻头上面使劲捏了一下。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你也不看看,苏氏和慕荞灵行事如此娴熟,你不会觉得她们是第一次这样做吧?”
慕荞汐再隐晦,也隐晦不到什么地方去了。
看到红袖震惊的神情,她坐在梳妆台前面,慢条斯理的梳着头发。
红袖不再说话,显然心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母亲叫来照顾我的人,不可尽信,事事留心,小心行事,知道了吗?”
面对慕荞汐的嘱咐,红袖不再疑惑,倒是留下几分细腻心思,暗暗点头。
“红袖愿意为了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她眼神闪烁,坚定不移,真心流露的话让慕荞汐心中触动。
她一定要护好大小姐。
慕荞汐摇摇头,无奈的笑着,伸手在红袖的额头上面点了点。
“你还有自己的表哥呢,那些都是牵挂,为了我涉险,不值当。”慕荞汐想浇灭红袖的一腔热血。
红袖捂住自己的脸颊,吐了吐舌头,很是俏皮。
她之前想离开,是因为大小姐的残酷不仁,动辄打骂下人就算了,还有那样作威作福的名声,但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发现慕荞汐似乎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人。
那留在侯府,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伺候小姐惯了,生来便是要护着小姐的,我哪都不去,就想赖着小姐。”红袖从慕荞汐手中接过梳子,轻缓的帮她梳理一头长发。
“蠢死了,以后哪个人家敢要你啊。”
慕荞汐笑着说道,一头墨发如瀑倾泄,映照在铜镜里,更显明艳。
夜色已深,红袖替慕荞汐将被褥铺好,才吹了灯睡下。
次日清晨,慕荞汐打了个哈欠,懒绵绵的从床上坐起来。
守在门外的下人已然有些焦急。
“夫人请大小姐过去用早膳,这都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大小姐怎么还不起身?”
站在门口的红袖抱着胳膊,冷着一张小脸。
“大小姐娇贵,对主母敬重,所以悉心装扮,主母都没有说什么,你倒是置喙起大小姐的孝心了?”
下人赶紧低头连连道歉:“小的该死,大小姐对主母的孝心绝无第二。”
话刚说完,闺房的门就被推开。
“你这话说的,要是让荞灵听见可就不妥了。”慕荞汐走出闺房,一身素衣,素面朝天,哪里像是精心打扮的样子。
下人哪里敢和她争执,只好是在前面引路。
饭厅。
慕圳在朝廷当中有事,已然离席,慕荞灵还在受罚,席间只有苏氏一人。
“汐儿来了,快坐。”
慕荞汐一边落座,眼神却在站在旁侧的曲嬷嬷身上流连。
“说起来,听下人们说,昨晚南面的院子起火了?”
红袖察言观色之间,看出曲嬷嬷微微皱眉的神情,又看到了苏氏凝滞的假笑。
一时间,红袖便懂事的上前接话。
“大小姐说的是,昨晚院子那边有人大喊着火,府中不少人都起来看了,也没有个准信,到底如何了?”
一边的曲嬷嬷见状,赶紧上前说道:“大小姐误会了,昨晚不知道是哪个不懂事的奴才,谎称走水,若是打扰到了小姐的休憩,那才是罪该万死了。”
‘不懂事’的慕荞汐和红袖相视一笑,眉眼传递之间满是戏谑。
“好在只是个谎称,若真的是着火了,恐怕我也性命堪忧,我昨夜睡得死沉,早上红袖都险些没叫醒我。”慕荞汐说这话的时候,别有韵味的细细咀嚼了那“性命堪忧”四个字。
红袖替慕荞汐布菜,又附和的说道。
“是啊,好在只是一场虚惊,不过小姐现在能安眠,红袖也就放心了。”
苏氏手上一紧,攥住了筷子,险些没有崩住脸上的慈母笑容。
果然,红袖的语气一转,便对向了曲嬷嬷。
“这些都是夫人的心意啊,多亏夫人叫曲嬷嬷拿来的熏香,否则红袖看到小姐日夜辗转难安,当真是心急如焚。”红袖爽朗的笑意下,连慕荞汐都有些分不清她的话术。
苏氏小心的和曲嬷嬷眼神交互,被慕荞汐看着个正着。
曲嬷嬷立马说道:“大小姐难安难眠,定然是下人们没有好好的伺候,在大小姐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是老奴的错,没有管教好这些乱嚼舌根的奴才。”
说罢,曲嬷嬷一脸自检的低头垂手,像是听候发落。
慕荞汐还没有表态,苏氏便顺着杆子往上爬。
“你这般疏忽汐儿,实在该罚,你都是多少年的家奴了,我当初便是看你较旁人更亲近贴心些,才将你安排到汐儿身边伺候,如今你实在是叫我失望。”
苏氏说罢,还怜爱的伸手握住了慕荞汐的手。
后者假笑,冷眼看着主仆二人的一场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