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尘民,男,编号4066。”分娩室传来机器冰冷的声音,给眼前这位刚呱呱落地的婴儿打上了标签。
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基因便决定了这个婴儿日后不同的命运。
自此,他只有编号,4066,没有名字。
小的时候,4066总是喜欢追着身边与他身份一样的人问为什么,比如为什么我们要住在灯塔这里?为什么我们只能住灯塔下面?为什么我们只能是尘民?为什么尘民要低上民一等?噬极兽很可怕吗?
这些大人要么就是摇头不知道,要么就是闭口不言。
4066在大人们嘴里找不到答案,在老师教授的课本上也找不到答案,没人会跟他说这一些。后来,他也不问了,反正问了也白问。
后面稍大一些的时候,4066跟其他人一样被分配了职业,就是「机械维修工」,当然,这不是他想要的职业。他是想更酷的「战士」职业,也就是成为「猎荒者」,也就是进入「军事学院」,学习格斗,学习射击,然后可以成为机甲人跟地面的噬极兽战斗。
每一次他远远看着「猎荒者」从登陆台胜利归来时,都会两眼发光,灯塔的人都出来夹到欢迎。因为猎荒者会从地面带来灯塔所需要的物资,所以大家都尊敬他们。
4066甚至在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这样,从地面回来,受到这样的礼遇,自己沐浴在所有人的赞许之中。这样自己吃过的苦都变得有意义了,也知足了。
当然,在这冰冷的灯塔,一切都只能是幻想,灯塔的人,从一出生开始就决定了自己的命运。都是因为这基因,这该死的基因,每想到这里4066都狠狠地砸墙,直到自己的手不再是自己的,砸出了血。
灯塔的制度告诉他们,没有贡献点的人不配在这末日活着。
4066恨自己的基因,又哪里与别人不一样了?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是一个上民?
然而怨恨归怨恨,日子还是得接着过。
4066跟着其他机械维修工一样跟着一位严厉的师傅学习,教的只有器械维修的知识,比如哪一条管道坏了,需要更换焊接,哪里的机器坏了要去敲一下。他们的职责就是负责灯塔的正常运转。
后面熟了以后,4066发现师傅其实也没那么严厉,师傅说他们这个职业是非常重要的,旧世界对这个职业还有另外一个称呼,叫做「城市管理员」。
“什么是城市管理员?”4066表示不懂。
“就是管理这个城市的人。”师傅说了旧世界中我们是生活在地面,城市很大很大,比灯塔要大百倍、千倍,一个城市都有几千万的人。
“那他们跟我们一样这样挤着吗?”4066不知道旧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所以也很难想像出来,几千万人的城市该是什么样子。
“旧世界的楼比灯塔还要高,还要宽,由好多这种高楼连在一块。”师傅形容着。
“那管理这个城市的人岂不是比城主还要厉害?”4066问。
“那肯定啦,我们机械维修工在那个时候去到哪里都是很受人尊敬的。”师傅他其实也没有到过地面,这一些旧世界的知识和见闻自然也是听他的师傅说的。
听到这里,4066感觉要是能回到地面,能回到旧世界那就好了。
“旧世界里有分尘民和上民吗?”4066好奇地问。
“没有的。”师傅摇摇头,当然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徒弟在这一方面多去纠结。
“真好。”4066感叹道。
“师傅,灯塔不是城主在管理吗?那我们又怎么会是「城市管理者」呢?”4028表示理解不了师傅的话。
“灯塔就好比是一座城市,这个城市由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人,另一个是灯塔里面的机器。这两部分是相互依存的,缺一不可。城主是负责人的管理,而我们则是负责机器的管理。”师傅解释道。
4066若有所思,师傅说的这些话,他好像理解了,又好像没完全理解。若真如师傅所说,那么这个职业还真是很了不起的。
“那我们岂不是跟城主一样厉害了?”4028跟其他人一样哈哈大笑,也只有这样的时刻,他们才能这样开怀一笑。
4066觉得可能这只是师傅宽慰他们而胡诌出来的歪理,当然,这在旧世界或许是存在的。如今在末世,谁又能多说些什么呢?那些上民们早已不屑于与他们这些尘民接触,一旦他们出现在上层,都被好几双眼盯着,稍有不合意就要被呵斥打骂!
后面,猎荒者们去往地面,都会招募尘民过去做一些搬运以及机械维护的活。地面很凶险,但是赚得贡献点会比平常岗位多一些,因此一些尘民为了过得体面些,能吃一顿像上民那样梦寐以求的食物,就会选择加入队伍。
尘民的职业能赚到贡献点低,限量供应的食物中,永远只能买那些高质蛋白,哪里能谈上美味可口,难以下咽是常事。4066有时候看到就要反胃,没办法,不吃你就得饿死,别指望着别人会好心来救你。
在灯塔,根据「生命价值公式」,如果你没有价值,会被抛弃。
跟随猎荒者去地面,也是九死一生,所以多贡献点也是应该的,4066犹记得自己第一次到地面,最开始是兴奋和紧张的,但是在遭遇到噬极兽后,变成恐惧,看到那血腥的厮杀场景,到处都是血腥味,还有那密集的枪声以及爆炸音,耳朵完全失鸣,自己吓得半天都动弹不得,直接小便失禁尿裤子了。
好半天,是一个机甲人把他提起扔在一边安全地带:“尘民快撤退!”
正是这声音将自己唤醒,正是这机甲人给了自己重新站起来的力量。
4066极力想抹去这一段不光彩记忆,但是记忆像生根发芽般,挥之不去。他讨厌这样的自己,同时他也渴望自己能像机甲人这样畅快淋漓般去战斗。
这机甲人救了自己一命,不然那天,自己就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从其他尘民中得知,这机甲人就是「昊天队长」,就是大家口中盛传的猎荒者之王。猎荒者都以他为榜样,很多尘民上民都是以他为榜样。
相传,下一届城主就是「昊天队长」。
4066也是自此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成为昊天队长这一般的人物,受人尊敬爱戴,万民敬仰。
4066之所以想多赚点「贡献点」,也是因为9024。9024跟自己一样也是尘民,但是她的身体不好,得了一种也说不出什么的病。只有去上民的医院,才能治疗,而治疗需要贡献点。
9024因为身体的原因,做不了什么重活,所以也赚不到什么贡献点,更别说积累去治疗的贡献点了。
4066自小与9024一起成长,他们这一群人当中,只有9024对他最好,因此他视她为一生的玩伴。师傅曾说过,人活着,不能只像个机械一样,冰冷得毫无感情,如果遇到可以珍视一生的伙伴,就一定要珍惜。有别人念想,你这一生才有意义。
4066不懂这些大道理,只是单纯想着,9024对自己好,自己也要让9024好起来,带她去看灯塔外面的世界,给她讲地面的故事。
这一次,从地面回来,4066立马去结算中心领取了自己的「贡献点」,和4028一起买了些好吃东西,终于不用吃那个高质蛋白了。他们两个往灯塔底层飞奔而去,要跟9024分享,东西都要护着,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而这一次,自己还有「收获」,4066从地面那残骸中搜到了一些旧世界的物件,想9024肯定会喜欢。好在他机灵,躲过了训诫官的搜索,不然就会被没收了,私藏物资肯定会受惩罚的。
不过,这些都是自己搜到的,凭什么要上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