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时候简曦和江一楷一直不在,叶清溪拿过邹学宜递过来的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他们俩去哪了,不会是私奔了吧?”
叶清溪好笑地看她一眼,真不知这人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下课后江一楷一个人从外面回来,邹学宜皱着眉头看他“简曦呢?”
他反而显得很吃惊,“我没有和她在一起啊!”
这下三个人都慌了神,再过四十几分钟,就要熄灯。这大晚上的她会跑去哪里?简曦胆小,万不敢独自外出的,学校虽然一向以安全著称,但四中身处城市的最北边,地方偏僻,老旧的校园里树木丛生,要想干点不为人知的事太简单了。
三人商量后决定分头行动。叶清溪拉住气势汹汹地小鬼子“你干嘛?”
“找简曦啊!”
“你难道不是个女的?你就不怕”他无奈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女孩。
“我头发短,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啊!”
她还想跑,却被他拉的更紧“那也不行!再丑你也是女的,她们该有的你都有…”他打量着她干瘪的前胸后背“跟在我身后!”
小鬼子不屑地瞪着他,也顾不得计较,毕竟找到简曦才是王道。
古旧的音乐楼里,常年不见日光,夜色下显得更加的阴森,是躲藏的好去处。两人沿着楼梯一路往上,磕磕绊绊地还不能尖叫。这样的环境下,即使是叶清溪这样的男孩也不会觉得有多么好受。而小鬼子几乎要一路高歌着上去,她对这种诡异的环境好像莫名的兴奋。
两人来到顶楼,叶清溪只是敲了几下门,邹学宜刚要推开房门往里走,就被他拉住手“你今晚怎么这么多事?!”她不满地看着他。
“走吧,她不在里面。”叶清溪想起什么似的,忽然拖住她,对她要往里走的行为大感紧张。
“你都没进去过怎么就知道了?”小鬼子向来如此,别人让做的事她不一定会去做,但别人不让做的事,她一定会去探个究竟。
漆木门没有上锁,她虽然还被叶清溪抓的紧紧的,但脚是自由的,“哐”的一下,叶清溪被吓了一跳,小鬼子趁机逃脱,钻进屋里。
漆黑的屋子什么都看不清,她摸索到开关打开灯,这才见到这个房间的真面目。几乎没有什么摆设,空旷的地上摆满了拆开的纸盒子。并不明亮的灯光下,一丝丝的纤尘在空气里飘荡,仿佛好久都没人来过。窗子是紧闭的,但关的并不严实,好几处像是被撬开过,四月的风从窗缝中溜进来,一丝奇怪的味道从角落里传出,渐渐传的满屋都是。
好奇心驱使着她走近那个角落,这才看清里面堆积的物体,是类似于橡胶似的东西,又好像不是。形状像是他们小时候玩的气球,但是怎么看都会觉得有些诡异。
叶清溪不自然地轻咳一声,“看完了,没有吧。还不快走!”他一直站在门口的地方,就好像这个房间里有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样。小鬼子奇怪,大奸人不像是这么没胆的人啊,他究竟在怕什么?
“啊!”叶清溪看到她手上挑着的东西,大骇。
“你有病是吧?!”在她的进逼下,他连连后退“快,快扔掉!”
“你怕什么?”小鬼子咯咯直笑“这是什么东西?难道它会吃了你?”
“邹学宜你去死吧!”他顾不得男子汉的威严,扶住墙角,脸色苍白,好像要吐出来了。
学宜将那东西从他脸上挑开,“胆小鬼!”她满意地扔掉手里的那根鼓槌,不屑地看着他。
叶清溪只觉一股流气直达嗓门,他难受地看着她“你真不知道那是什么?”
“什么?”
“避孕套。”
“呕!”这下换小鬼子暴吐。
“你们男人真恶心!”下楼的时候,小鬼子还在喋喋不休。
“哼!”叶清溪抱着一颗受伤的心,尽量离她远远的。
早在她推门前,他已经想到他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四中的众多传闻中就有那么一个去处,是普通学生不敢相信的。但凡有恋爱经验的人一定知道,音乐楼的最高层藏着怎样的秘密。他也一直好奇,这个传闻中让男生兴奋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如今亲眼所见,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陪着这样一个人,缘分究竟是怎样一件奇异的东西?
音乐楼处在学校的最外围,一条路通往校门口,另一条路通往女生宿舍。邹学宜看看时间,只剩二十多分钟,如果真的找不到简曦,那她们一定会死的很惨。
夜晚稍有些凉意,路旁的迎春花半闭了花瓣,只剩些黑漆漆的枝条纠缠在一起,蜡烛似的地灯在草地上撒些黄晕,紫藤架罩住音乐楼的铁门,一切都显得阴森沉郁。邹学宜还在想着刚才的避孕套事件,她也觉得诡异,为什么每次和叶清溪在一起都会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和男生相同的是女生中也隐隐流传着这样的故事,而且远比那些长纸板和避孕套来的浪漫。少年情侣,月色之下,相约在校门口的迎春花下,然后…究竟他们会做什么,全看讲故事的人的心情。拥抱,接吻,互摸小手…还有其他限制级的东西,则要靠听故事的人自己想象。十六七岁的男孩女孩,如果学校的性教育做的好的话,是完全明白这件事的。就像简曦,她妈妈是一名老师,她的观点是女儿一定要知道这些事情,她有一句很好的话就是“妈妈是你的好朋友,你有什么事可以讲给我听。”无疑这是很正确的教育方法,而小鬼子从小在老人身边长大,外祖父母又是处于分居状态,所以她以前是完全不懂这件事情的。她小的时候看过动画片之后突发奇想,孵了两个月的鸟蛋,最后鸟蛋臭掉,小鬼子苦思好久也不得其解,为什么大象为鸵鸟孵蛋可以孵出带着翅膀的小象,而她邹学宜只是简单的孵一个山鸦雀竟会将它弄烂?
她也疑惑为什么人和人之间会相互爱慕?恋爱,结婚,接吻,所有的自然而然的事情在她看来同样的不可思议。麋和鹿上床会生出麋鹿,驴和马会生骡子,而骡子是不能繁衍下一代的物种,它们也会对其他物种产生爱情吗?他们也会有性冲动吗?有句话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那么了解的越多,看的越透彻,就会越幸福吗?风流得意之事,一过辄生悲凉。儒家强调积极入世,道家劝人逍遥出世,而世人究竟是要身似菩提,心如琉璃还是要在红尘中摸滚打趴?
十七岁的邹学宜看似简单,脑子里想的却是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之类的大玄机,也怪不得雪泥总说她是小孩儿心性,任何一位正常的花季少女都不可能每天只陷于考虑小狗究竟有没有月经,人是不是可以与其他物种交配这样的“大问题”。
她把她的疑问讲给叶清溪听“你说人类究竟可不可以和其他物种繁衍下一代?”叶清溪看她一眼,深吸一口气“应该可以吧,我就怀疑你是老鼠生的。”
难得的,他是第一位听她这样问没有表现出恐惧的人,不过这人的嘴向来毒的很,这不就骂她是过街的老鼠了吗?她还想再问,叶清溪跳到迎春花丛的另一侧,“你不会每天都想这些奇怪的事情吧?”
“奇怪吗?”小鬼子歪着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这是科学道…”
“你!”小鬼子还没讲完,就见大奸人伸手一拉,两人跌进迎春花丛后。
“嘘…”他捂住她的嘴,一束手电筒的光亮照在他们藏身的迎春花丛上,两个保安站在那里说了一会儿话,才结伴离开。
“噢,憋死我了!”小鬼子扒开他的手,大口喘气,同时觉得他们两人的姿势有些诡异。她压在叶清溪的身上,而他微微喘着粗气,昏黄的地灯就在他们的右手侧,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一上一下奇异地滑动。她伸出手去,抚摸一下,就连上面细小的骨头都能试的出,这就是男孩的喉结,这就是亚当的苹果?它咕噜了一声,是在害羞吗?
小女孩好奇地上下抚摸,身下的男孩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摸够了吧!”他应该很生气,可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低沉沙哑的,怎么也凶不起看来。
小鬼子忽的坐起,双腿盘在他的腰间“拽什么拽!”她试着跳起来,却被男孩扯住手臂,重心不稳,又跌在他的身上。
“你…你想干什么?”小鬼子颤着嗓子问,她倒不是害怕他会把她怎么样,只是想到自己可能一时失手把他打死再去蹲大半生的牢,她就感到恐怖。
她试到男孩有力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强硬地将它抬起,带点薄荷味的濡湿划过她的眼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是再迟钝再不通情事的小鬼子也感到了其中的那一份暧昧。他的手一直微微地颤抖着,皮肤绷得紧紧的,她甚至能感到他的鼻尖在她额头上蹭过时留下的细密汗珠…
这大概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诡异的事。
她不敢轻举妄动,任他那样抱着,等到他的身体不再那样紧张时便忽的蹦起,跳出迎春花丛,而叶清溪躺在草地上,不解地看着头顶的一方晴空。谁能够告诉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春暖花开,人心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