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快进的电影画面一样，没有台词，没有情节，只有一格一格的画面，一群一群的人，等莫小非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人带到公安局协助调查了。
“来，喝杯水先。”一个冷面警察坐在了她对面。
“送她去医院了吗？”莫小非没头脑地问了句。
“那么高的楼跳下来去医院有用啊？”旁边有个人似乎在笑，虽然没什么恶意，但莫小非听着这笑声觉得特别刺耳。坐莫小非对面的警察冷死人的眼神朝笑声发出的地方扫了过去，对方立刻鸦雀无声。
在这种异常肃静的环境下，莫小非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变得特别警觉，“你们要问我问题对吧？我想得起来的我都会告诉你，不过事先声明，她是自己跳下去的，我没推过她。”
这下轮到冷面警察想笑了，不过他没失态，只是嘴角抽了抽。莫小非觉得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最可怕了，人家都没说什么呢，自己一开口就急急忙忙地撇清干系的显得很可疑，于是心里又懊恼得很。
“我们已经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性了，所以只是做一些常规的笔录而已，你不用太紧张。”
所谓笔录就是一问一答。
——“你叫什么名字？”
——“莫小非。”
……
莫小非觉得他们问的问题真的是常规得不行了，看来现实中发生命案就这么回事，是自杀的那就是自杀了，也不会深究，不像老师讲的案例也不像美剧，那些警察们从来不放过鸡毛蒜皮的小事，总得能从表象出发深挖出大事来。
“诶！外卖来了啊！吃饭了吃饭了！”有人大声嚷嚷，局子里顿时气氛活跃了起来，大家争前恐后地往发盒饭的人那里挤，莫小非的肚子也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没吃饭啊？”冷面警察问。
睡了一天下午才起的床、还没来得及吃饭的莫小非用力地点点头，满心期望地等着人家说“那一起吃吧”。
“那你回去吧，我该问的也都问完了。”
“你们能让带我过来的车再带我回去不？我身上没带钱，总不能两只脚走回去吧。”
“那你等我们吃了把事情办完再送你？我们大概晚上10点收工。”对面的家伙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盒饭，当着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莫小非面边吃边问。
想要把盒饭掀飞的莫小非态度友好口气礼貌地问，“请问能借我点钱么？”
对方想了想，从桌上一个笔筒里倒出稀里哗啦一大堆硬币，推到莫小非面前，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数数”。
“十二块六毛。”莫小非没衣兜，捧着一大把硬币就往外走。
“哎！”后面的人叫住她。
“我叫苏严。”他指了指莫小非的手，“借你的，记得还。”
十二块六毛在凤鸣市连的士起步价都不够（还差四毛），莫小非表情严肃地考虑怎么用它填饱肚子和回学校，在路过了一大堆贵死人的馆子之后，莫小非终于找到一家看起来很便宜的小面摊，于是开心地进去叫了一份8块钱的素刀削面。
“坐公车再花2块，还剩2块钱预备。”莫小非的小算盘打得稳稳的。
但是嘛，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走神的莫小非端着烫死人的碗不小心滑了一跤，面啊汤啊洒了一地不说，连带店家的碗也给摔了个稀烂。
“我们小本生意，一碗面也赚不回个碗钱啊。”店老板一边收拾一边碎碎念，心疼得跟摔烂了件家传的老古董一样。
“对不起啊。”莫小非特别愧疚，“我赔你吧。”
于是这一大把硬币就只剩2个了，莫小非玩着大小一样颜色不同的5毛和1毛，蹲在街边想着用这两个硬币假装2块钱投进钱箱里会不会被司机发现轰下来。
“正面是不会被发现，反面是会被发现。”黄色的硬币被高高抛起，然后不负使命地又作弄了一把莫小非，咕噜噜滚到了车来车往的路中央。
“去死吧！”莫小非忍不住要歇斯底里了，她用力诅咒了霉运，把最后的1毛钱也扔了过去，站起来拍拍手，朝旁边等车的某路人姐姐走了过去。
“您好，打扰一下，我是S大的学生，出门手机和钱包都丢了，现在回不了学校，能借您手机打一下我朋友电话让她来接我么？”
路人姐姐犹豫地打量了下莫小非，然后从包包里掏出手机，“你说号码，我帮你打。”
莫小非这下可愣住了，她根本不记得叶佩佩的手机号码是多少，准确点说，她从来没记过任何一个人的号码。
“多少？”对方催促。
莫小非凭印象犹豫着念出一串数字，这是她最近以来唯一用数字键盘一个个摁出来然后拨过的电话。“我老师，姓陆。”莫小非小声说，她也不能确定这个电话号码百分百是正确的。
“喂，陆老师吗？嗯，您稍等下。”路人姐姐把手机给了莫小非，“你自己说吧。”
“陆老师，我是莫小非，我有点事要麻烦您。在学校出了点事儿我被带到市局里来了，不知怎么手机也丢了，钱也没带，现在回不去学校了，您方便能来接我一下么？我现在在市局南边的长宁路上，后边是个卖刀削面的小面摊。”莫小非接过手机后语速飞快。
“出什么事了？”
“老师我就记得您的电话了，这是借了人家的手机在打，马上就要还回去的，您一定要来啊！”
“你……”
还没等陆子然说完，莫小非直接就挂了电话。
“那个陆老师来不来？”路人姐姐问。
“不知道呢，我怕他说不来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谢谢你啊。”莫小非笑笑把电话递给对方，她不知道自己勉强笑起来的样子多揪心，没吃饭饿得脸色都是苍白的。
“唉，真是……”路人姐姐也觉得眼前这孩子特招人心疼，她招停了一辆出租车，招呼莫小非说，“一起吧，我回家，刚好要路过你们学校。”
这一刻，莫小非真的是感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叫胡雅，曾经也是S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