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这个高尔夫球场是纪灵常来的地方。
球场也变了样,以前只有球场中央有个小型的别墅,现在四周都是这样的小型别墅,木质的,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和简俊一起进来,简俊高大俊美,身上有种天生的贵气,一进球场,球童的眼光就被他吸引去了。而纪灵只是笑,她实在很欢喜简俊这种无处不在的桃花。
骆轶轩的行程上记载,周一上午他必会来此处打一个半小时的球再去城北的一家西餐厅吃午餐。纪灵来得早,她穿着白色的运动服,白色的球衣,再加上白色的球帽,看上去像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大学生。
她太久没有打,生怕手疏到时出丑,便一个人在那里练,球童都挤到简俊那边去了,她便自己捡球,十分钟后,汗已湿透衣背,她却一个球也没打进。
说不着急那是假的,但她出来这么多年,特别是作为投资公司的操盘手,她早已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只叹口气,她扔了球杆去捡球,回来时,球杆已不见。
她四处张望,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
转过身,骆轶轩站在太阳的那一端朝她微笑。
她有一刹那的迷惑,觉得眼前是幻影,如果她记得不错,行踪表上记的时间是十点至十一点半,而此时,不过九点二十。
眼前的他看上去比杂志上更年轻,一身浅蓝的运动服,黑色的帽沿盖住了他的饱满的额头,狭长的眼睛带着笑意划过纪灵的手上球。太阳在他背后冉冉升起,他的身后染上无数的金光,衬出他身影如剪,他只是随意站着,便已让人不敢直视。
纪灵到底有备而来,她很快镇定下来,笑着伸出手,轻声道:“那好像是我的球杆。”
他没有将球杆还给她,反而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修长,手心温暖干燥,声音低沉还带着笑意,看向纪灵的神情里有一丝玩味,“纪小姐?”
纪灵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脑中马上思索一遍,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正不得其解之时,又听他道:“我注意过你打理的股票,纪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我一直有心结识。”
才怪!纪灵心里冷笑,脸上却还是笑意盈盈,“能让骆董这样有分量的人认识,是我荣幸,但说到巾帼不让须眉,在骆董面前却是汗颜,我区区一倍哪能和骆董的四倍收益相提并论。”
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话挡回去,他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看了看纪灵手中的球,转开话题,“从来没在这里见过纪小姐,是新会员吗?”
“朋友请客,过来玩玩。还没学会,不知以后还会不会来。”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着道:“纪小姐不像新手。”
“哦?我刚才可是一个球也没打进去。”
“但纪小姐的姿势却是再正确不过,即使是老手,也不见得有这样老练。”他笑了笑,从纪灵手中拿过球,放在地上,随手一挥,一击即中。
纪灵鼓鼓掌,“这才是高手。”
骆轶轩笑笑,刚停下杆,马上有球童送球过来,纪灵叹道:“骆董魅力果然非凡,我刚打半天也只能自己去捡球。”这话被送球来的球童听到,脸红到脖子根。骆轶轩却依旧面带笑容,挥杆,再次击中。
一个半小时过得极快,纪灵越打越顺手,她打的时候,他静静立在一旁,修长的身材,站得如同岗哨。纪灵转过身,压住心底的恐慌,轻轻笑道:“打得全身是汗,我要走了,骆先生呢,还打吗?”
骆轶轩把球杆递给球童,摇摇头,“我也不打了。”
两人换了衣服,纪灵来时特地选了一件浅绿色的长裙,V字领,正好露出她白细修长的颈勃,她抬头时,有若天鹅。更衣间的外面,简俊正和一个长发女子调情,看到纪灵,眯眼笑笑,纪灵朝他举起一根拇指,简俊的手搭上女人的肩,肩后,伸出的是三根手指。
骆轶轩站在外面,他换了一件暗红的格子衬衣,简短的头发被阳光温和地抚摸,他抬头看她的时候,眼晴有种了然的试探。
是试探,纪灵也经常用这样的眼光去看自己感兴趣的人。
她想直直的从他身边走过,不去理会他的目光。却在经过他身边时,心跳如雷。她听到他发出一声低沉的笑意,纪灵心中狂叫,叫住我!叫住我!
他似是听到了她的呼喊,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手,干燥温和。她缓缓回头,看着他,不语。
“一起吃饭吧。”他的脸色正常如无事人一般,一点也不像在约女生。
“好啊。”纪灵不着痕迹地收回自己的手,笑着点头。
果然是那家资料中提供的餐厅,价钱中档,品味也不超凡,如果硬要说优点,便是安静。进入餐厅的过道很宽,两旁都是紫色的帘子,过道很像长廊。他和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已是极熟,只点点头,便领他上了二楼。
二楼被分隔成小房间,他进的是最里面的一间,里面什么也没有,连空调也没见到,只有一张圆形的玻璃桌子,周围放着两张紫色的椅子。
他给她拉开,让她坐下,如同优雅的绅士。
他问:“纪小姐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这里不是西餐馆么?”
他笑笑,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我一向在这里吃中餐,如果纪小姐乐意,就和往常一样,如何?”
“当然。”
在西餐馆里吃中餐,纪灵也极想体验。
菜上来时,才知道他并没有骗她,他口味偏辣,水煮肉片上面蒙了一大层的辣油,炝炒藕片,上面也是晒干了的小尖椒。
饭是同时上的,不大不小的碗,盛得平平,他并不喝酒,甚至提也未提。
纪灵没有动筷子,他扒饭的动作停下,“你不吃辣?”
“不是,只是很奇怪。”
“嗯?”他眯眼看她。
纪灵指了指桌上的菜,“都是家常菜,大概外面的人都以为骆总吃的即使不是满汉全席,也应该是牛排红酒。”她确是没想到,这其中不只是惊讶。
而是,仿佛有某一种错觉渐渐浮上来。
她立在厨房里,一下一下削着土豆,他就坐在客厅,偶尔叫一声:“小灵,我饿!”
那是不谙世事的她!
……
一种类似昏厥的感觉抓住了她,她暗暗握拳,指甲嵌入掌心,传来刺痛。
这种痛传入肝,传入肺,深植进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