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身越来越冷,沈星移几次呼唤都没得到回应,心里越来越着急,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刚黑雾四起,北辰明显不会废那个心力将他与温子焕转移去某处,如此看来,只有可能是一个幻境,北辰实力强,温子焕也不弱,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此时自己应该做的是想办法脱身,有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进了幻境,而温子焕正独自一人面对北辰,想到此处,沈星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试探着向身前摸索而去。
而另一边,温子焕此时也独自一人深处黑雾之中,他谨慎站在原地,并没有贸贸然走动,他也试着呼唤过沈星移,回应他的是一样的寂静。
只要他们在这儿,北辰总会找来。
“师尊!”身后突然传来沈星移的声音,随即温子焕感受到熟悉的怀抱,沈星移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肩膀道:“你去哪了,让我好找?”
温子焕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听到时沈星移的声音才略略放松下来,却也没有完全放心,北辰不可能特意制造一个幻境还让他们师徒二人能够完好无损的聚在一起,想到这里他试探着开口:“你去哪了?”
“我哪也没去,方才一切发生的急,视线被阻,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叫你也没回应,可把我急坏了。”沈星移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是吗?”温子焕抿唇低声道:“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听他这么问,沈星移闷笑出声,将他转过身自己,双眸直勾勾的看着温子焕,温柔而深情:“师尊,只要我心悦你,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都能找到你。”
他的话与神情让温子焕顿时起了疑心,明明是一样的脸,一样的动作与神情,可他就是觉得面前这个并不是沈星移。
温子焕细细思索,心绪沉静如水,千回百转,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嗯,为师猜你是靠着刚才你说的哪个特别的味道找到我的是吗?”
温子焕笑的前所未有的温柔,沈星移怔愣一瞬,失了神般看着他的面容,回忆如潮水般涌现,在他的记忆里,温子焕从来没有这样看过他。
‘沈星移’一时没注意,眼底泛起淡淡的红晕。
温子焕皱皱眉头,默不作声的后退了半步,是熟悉的味道。
“师尊?”沈星移疑惑叫他,却看见温子焕冷冷的注视着他,甚至说的上有一丝厌恶,他这才嗤笑出声,身形一晃,哪里还是什么沈星移,可不就是不见了踪影的北辰。
北辰轻轻一笑,略有些自嘲的意味,他看着温子焕神色复杂道:“阿宴,从以前到现在,我纵使做了再多伤天害理的错事,可我从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你我本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可却一朝反目成仇,我被封印在这里的时候,每日生不如死,我以为等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应该是恨你的,可是今日见到你,我一点都不恨你,我甚竟有些怀念曾经我们把酒言欢的日子,我甚至有些嫉妒那个小子。”
北辰突然说起沈星移,温子焕下意识戒备起来,北辰看他这模样,顿时说不清自己是嫉妒还是难过,他是那么在意那个人,自己只是提上一句就让他如此防备。
“我原先在七里村见过他,那时候我唯一的分身附身在那老太婆身上,他带着同门师弟师妹遇上我,差点被我杀了,我当时知道他是你徒弟,我就想杀了他看看你会不会伤心,没想到他这么命大,还修为突飞猛进,看来当时没能除掉他真的是一个错误。”
话音刚落,冰冷的剑锋一透而过,鲜红的血液顺着剑尖滴落,北辰面色一白,生生咽下涌上喉间的血腥,明明没有被刺中要害处,可他却觉得钻心的痛。
温子焕的声音仿佛淬了冰,透着寒意:“北辰,我本真心与你相交,我师父看不上你我替他道歉,可你做下天理难容的错事,伤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这与我道心有违,我没办法再与你称兄道弟,我与师尊本已经放你一马,你却还是冥顽不灵,实在是为天下所不容。”
北辰皱着眉,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对我再好,也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
“是吗......”北辰低低呢喃出声,忽而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鲜血染红的牙,确是前所未有的灿烂。
温子焕本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却见他身形一晃不见了踪影,他稍稍呼出一口气复又紧张起来,北辰对沈星移有杀心,这会儿离开自己这里,莫不是去找沈星移?
他心里担心便有些失了分寸,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匆匆找了个方向摸索而去。
再说沈星移这边,兜兜转转找了许久却还是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周遭又一丝声响也没有,两人进了幻境,北辰与沈星移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北辰必定是先去找温子焕的,已经过去这么久,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好,便也急躁起来。
“呵~”冰冷的低笑在身后响起,沈星移吓了一跳,反身挥剑刺去却是影子都没看到,身后却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沈星移回身看去。
北辰缓步走上前,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的北辰的面色比原先更惨白了些。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谁也不服谁,无形的杀气卷起各自的衣摆。
还是北辰先开了口,他甚是不解道:“你到底是凭什么入了阿宴的眼,你看看你,不如我好看,也不如我厉害。”
沈星移默然,说起相貌与修为,他确实不如北辰,可温子焕也从来就不是什么肤浅之人:“命中注定,不如你又如何。”
“哼!口舌之能!”北辰冷笑出声,左手随意一挥,却看见沈星移还是神色自若的站在那里,顿时有些心惊,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连温子焕都会有一瞬间被自己摄住身形动弹不得的时候,为什么沈星移却不受影响。
这不可能......
北辰沉思良久,生生压下心里那隐隐的危机感,沈星移不受控制又如何,终究是实力摆在那里,他也不能如何。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沈星移蹙眉问道,他看北辰直愣愣看着他,神色深沉也不说话。
北辰却也不回答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慢慢消失了身影。
沈星移心下不解,可他与北辰终归只有两面之缘,他是如何也难以想明白的,索性也不再去想。
四周的雾气渐渐散了些,沈星移隐隐感觉到温子焕的气息,心下一喜,大步向那边走去,然而还没走几步,就隐约间看见一点寒芒向自己逼来,说时迟那时快,他召出伏渊拦下,定睛一看正是温子焕。
“师尊!”沈星移又惊又喜,温子焕却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刚被北辰骗过,他一脸狐疑的看着沈星移。
沈星移看他一言不发,顿时有些担心起来,刚才北辰脸色不好,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先找过温子焕了,顿时担忧道:“师尊,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沈星移的眼神急切而担忧,温子焕一下就放下心来,他莞尔一笑:“为师没事,你呢?”
“我没事,师尊不用担心。”沈星移看他确实完好,也放下心笑开来。
此时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师徒二人四处看了看,却在没有发现北辰的身影。
温子焕本就做好有来无回的打算,可他也没想到北辰并不想对自己下手,看来是早就有逃离的打算,方才被自己一剑刺中,也未免太过虚弱了些,如今细细想来,应该是本体早就逃出去了,留下分身来掩护罢了,可叹自己这时才发现。
再留在这里也无益,两人略一商量便决定先回暮云宗,北辰无亲无故,唯一执念就是温子焕,只要他在,北辰自然会找上门,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先会宗门做好打算,以便北辰来时能够保全宗门,北辰伤了元神,没有三年五载也恢复不了,时间倒还充裕。
回去也就没那么着急,两人一路走走停停,遇到有趣的城池也会停留一两日走走逛逛,夜里也会在客栈休息,淄洲因着白日与夜间温差大,所以房屋都是用特殊材料建造的,倒是不用害怕冷或热。
这日沈星移与温子焕到了淄洲边境,再有半日就能出淄洲,到时候便能御剑,只需三五日就能到暮云宗,所以眼下看着也日头西沉了,便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下来。
店小二是个鬼精灵的,在这修真者遍地的上修界,平日里迎来送往什么人没见过,一看他们两衣着精致,看着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双眼滴溜溜一转,张口就笑道:“请两位公子安,不是两位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温子焕昨晚被沈星移抓着折腾了一宿,今日又坐了一日的马车,身上不爽利便心下有气,因此语气也算不上好。
沈星移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便冲店小二笑笑道:“一间上房就行。”
店小二想着这两个大男人,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怎么还要挤在一间房里,只是那白发男子看着着实不好惹,便也不再多说,细心带着二人去了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