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达家休养了几日,云皖好了许多,便想着出门走走。
前几日一直待在石屋里,周围总是鲜少有人走动,云皖一直以为这村庄里没有什么人,这会儿走出来了才发现,村庄规模并不小,只是因为自己所在的石屋离村子有一些距离,因此才比较安静。
他放下帘子往村庄走去,路上时不时就会看见准备去打猎的强壮青年,还有在自己屋门口闲聊的老人家,路过一个集市,有几个年轻的少女看见这个白白净净的外乡人,互相推搡打趣着,关外风沙大,这里的人都比较黝黑,但是性子也比较热情开放,此时大着胆子跟他打招呼,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云皖觉得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十分少见,也大方的对他们笑了笑,心念一动就往集市里走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集市,里面大部分都是一些卖肉的,关外气候导致新鲜的瓜果蔬菜十分稀少,因此价格都比较贵,大部分人看看就走,那小贩也不急,悠闲的坐在地上打着扇子。
其他便是一些卖骨制品玩意儿和兽皮的摊子,云皖走到摊子前拿起一串骨链,上面不知是什么动物的牙齿,黑色的又尖又长,被凿穿了串在编织的绳索上,倒是有一股野性美。
云皖放下骨链,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几个人,正是方才在集市口遇到的几个少女,一直跟在他身后,眼神炽热的叫人难以忽略。
那几个少女看他发现了她们,索性直接走了上去,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一旁的路人看见这副景象也只是笑笑,见怪不怪。
云皖说服不了他们,也就不再费口舌,自逛自的。
几人又走了一段,发现前面一肉摊前围着好些人,在交头接耳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有女子的谩骂声和老妇的哀嚎声传来。
“又是那泼妇,真是讨厌。”身旁穿着红色长裙的少女皱着眉,显然是看见过许多回了,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
云皖不明就里,但也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你知道那是谁?”
“嗨。”另一个少女不屑道:“谁不知道啊,就那一家娶了个母老虎,时不时就欺负自己老婆婆。”
“对啊对啊,她可坏了,不但经常不给饭吃,还动不动就打,而且如果老婆婆不做事,她就不让她住家里。”
“就是,这附近都知道她这么一个夜叉,可真是坏透了。”
“就是可怜了班达大哥,娶了这么一个女人。”
“要我说也是老婆婆自己拎不清,这种女人还非要忍气吞声的留着。”
“可不是吗,换了我非跟她拼命不可!”
几个少女七嘴八舌的说起来,云皖注意到班达的名字,脸色微变,大步走了过去。
推开一看,那谩骂的女子正是刚醒来那日见过的班达的妻子,而躺在地上被踩着手的想来就是她婆婆了。
班达妻子叉着腰嘴里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老婆婆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围观的人虽然看不过眼,却没有一个人上去帮忙,甚至有人看见云皖要上去帮忙,还劝他:“小伙子,别管了,她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管不了的。”
云皖不太明白那人的意思,但也觉得不能不管,依旧上前,班达妻子着抓着老婆婆的头发,要将她往地上撞,却被云皖抓住手腕,一扭一按,便摔倒在地。
毕竟是班达的妻子,云皖也不好多动手,扶起地上的老婆婆就打算一起离开,可那老婆却不太愿意走,挣开他的手就去扶班达妻子:“哎哟喂,这是做什么啊,可使不得可使不得,受伤了可怎么好啊!”
云皖看着二人只觉得,总算明白刚才那路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这会儿也有些懊恼根本不该管这闲事。
“你这小畜生!”班达妻子站起身推开老婆婆,对着云皖破口大骂:“你在我家吃好的喝好的,我还花钱给你看大夫,你倒好,上我这里逞威风来了,真是鸡狗同笼窝里反了嘿!”
云皖因为修道,容貌停留在二十多岁的模样,看着倒是比班达小了十多岁,其实不知比班达还大了几十岁,他没想到师尊死后竟然还有被人骂小畜生的一天,顿觉好笑。
只是不论老婆婆如何想,这种事终归不对,云皖冷声应道:“大嫂,我在你家住杂物房,每日清粥酱菜,想来我给你那一大包银子是绰绰有余的,至于看大夫,确实我没醒来时你们帮我包扎了伤口,我醒来后都是吃随身带的药丸,并没有喝你们的药,今日这事不论如何都有违人道,不论心中有何怨怼,都不应该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动手。”
“要你管!”班达妻子还是不依不饶,瞪着个大眼睛喋喋不休,云皖便也失去了耐心,他长相儒雅斯文,但是如果真的放下脸来,倒是有些唬人的,班达妻子看到他这个表情,瞬间不敢再说话了。
“你若还有什么不快的地方,就到石屋来找我,我与你一并算清楚。”云皖看她那害怕模样,放下话来,当下也完全没有了逛集市的兴趣,班达妻子性格泼辣,今日被他下了面子,这会儿虽然害怕,但是要不了多久就会闹起来的。
果然到了晚上,班达就被他妻子推搡着来到石屋,老婆婆跟在身后又心疼又为难,三人进了屋子,班达妻子指着云皖就对班达吼道:“老娘告诉你,你带回来这么个小畜生跟我作对,今天你要是不撵他走,我就回我娘家,你们再也别想我回来!”
班达听见这话瞬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明显压抑着怒气,老婆婆在一旁着急不已,眼神躲躲闪闪的看向云皖。
云皖看他们的样子,心下有了计较,眼神定定的看着班达妻子拱手道:“嫂子不用为难班达大哥,承蒙大哥相救,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大哥单独聊聊,说完我马上就走。”
班达妻子看他这神色,想起他白天的手段还是心有余悸,便强装镇定的往外走,还不忘嘴硬道:“你最好快点!”
屋里只剩下云皖与班达两人,他示意班达坐下道:“班达大哥,你不必为难,我也好的差不多了,本来就打算这两人就走,今日只不过是提前些罢了,日间对大嫂动手,实在是不好意思。”
班达没开口,但是想起老婆婆的模样,他也拿不准班达的想法。
班达这下看起来没刚才那么生气,他无奈的开口道:“小兄弟,我也是没办法,我们这儿穷,我这婆娘也是拿我姐姐跟邻村换的,她时常刻薄我娘,我早就想休了她了,可是我娘怕我再娶不到媳妇儿,怎么说都没用,还告诉我要是休妻,她就一头撞死,我也教训过她几次,可她性子刁蛮,说不听,就拿我娘出气,我只好不说了,我也没办法啊。”
班达捂着脸,这身材高大的男子,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云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云皖才在班达妻子的催促下起身离开。
班达跟出来打算送送他,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黑雾从云皖面前飘过向班达妻子靠近,云皖震惊的看着那道雾气,终于想起之前的事情。
此时那黑雾已经又一半钻进班达妻子眉心,班达和老婆婆都没有察觉,那黑雾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了,顿时扭的更加欢快,不想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的手一把抓住它的尾巴。
班达只看见云皖突然回身冲向自己妻子,然后一伸手就从她脑门上拔出了什么黑色的东西,那东西被抓着剧烈挣扎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叫,他直接呆在原地,老婆婆没看清楚情况,更是吓的尖叫起来。
云皖只是试试,没想道这黑雾真的能抓住,明明之前那黑雾是散的,只是当下也想不了那么多,他将黑雾装进一个瓶子里塞上,又用符咒封住瓶口,这才得空去查看班达妻子的情况。
“你、你把她杀了?”老婆婆以为云皖对班达妻子骂他的事耿耿于怀下了毒手,说话都不利索了。
“娘!你瞎说什么?”还好班达还有两分见识,他看云皖给自己妻子又是喂药又是施法扎针的,试探着问道:“小兄弟,我婆娘怎么样了?”
“没事。”云皖说着手下不停:“她心有邪念引得邪物入体伤了身,我已经给她处理过了,等她醒来就没事了,只是会有些虚弱,要好生休养一阵子才行。”
“那就好那就好。”班达这才放心,又挽留云皖再住几日,被云皖婉拒,他还要带着那邪物回宗门,未免夜长梦多自然越早越好。
班达妻子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她伤了身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得很,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看着老婆婆在身边细心照顾,她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后来她好了以后,有一次又犯了老毛病想对老婆婆动手,但是她一有这种想法就身上发冷呼吸不了只能作罢,甚至回家三五日没回婆家也会如此,从那以后只能老老实实做人,再不敢那么刁蛮泼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