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昌三年注定是不平常的一年。
先是皇帝选后,再是北漠进犯,然后割地赔款议和。却不知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传开来,那就是夏太后开始垂帘听政,这标志后宫正式公开摄政。
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皆是一片哗然,不少箫皇的忠臣纷纷进谏要求皇帝尽快大婚亲政,更有大批士子集中在东都朱楼几乎日日笔诛讨伐夏太后。
天气已经开始慢慢回暖,东临皇朝的这一波又一波大事件却给黎明百姓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寒潮。
皇宫蓬莱宫里也是一片低气压,所有的人都大气不敢喘一口。
夏太后看着下面站着的皇帝,一身明黄的团纹龙袍,长身玉立。已经有多久了?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儿子,而是一个皇帝。又有多久了?他们之间仅存相互防备,甚至算计。是该时候彼此诚实一点了吧!
“皇帝,怎么不说话啊?”
“母后要朕说什么?”箫景行还是恭敬地站在下面,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夏太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是不怒自威,“外头都说哀家摄政想夺权,难道皇帝就没什么想法?”
“朕没什么想法。”没有变化的语气,似乎他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从座上站起来,夏太后走向皇上站的地方,脸上有浅浅的微笑,“那关于选后的事呢?”
“孩儿听凭母后懿旨。”
慈爱的母亲、听话的孩子,几乎就跟一般的家中一样。可是,他又怎么会甘心做这么一个软弱平庸的傀儡皇帝呢。夏太后还是笑着说:“既然你这么听我这老太婆的话,明儿个哀家就颁道旨,把你们几个的婚都给赐了,也省得再费心。”
“我们几个?”箫景行的面上终于有了变化,有些不解的问。
“是啊,你们几个,铭洛也不小了,你王叔也有请旨赐婚的意思,还有且御,都给办了吧!百花宴上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姑娘不少,够你们挑的了。”
“母后,此事是否该让他们自个儿来商议商议?”箫景行试探着询问。
“哦?自古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夏太后看了眼皇帝,转身又朝上座走去,边走边说,“皇帝倒是体贴臣子。”
“孩儿不敢。”
“不敢?呵,呵呵。”夏太后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依旧年轻的脸庞上竟然有细纹显露在嘴角眉间,“罢了,你是皇帝,你爱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是,那孩儿明日就召他们几个进宫。”
“行了,你也下去吧,哀家累了。”
“是,孩儿告退。”
这样一个回合下来箫景行哪儿有一点皇帝的样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宫人们都在暗自揣测琢磨着,难道外面传的都是真的?太后真的要独揽大权?
坐在高座上的夏太后看这离去的箫景行,再看看下头战战兢兢的宫人,不由又轻笑出来,哼,哼,这个儿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此刻的尉迟玦正边整理着自己的装束,边听着琢儿打听来的八卦,这几日选后结果迟迟没有公布,种种迹象都显示这回夏太后不再满足在幕后操纵,而要真正走向台前做“武后”了。当然,对尉迟玦来说比任何人都能接受这个事情,谁说女子不如男?接受过现代男女平等、妇女也顶半边天教育的她来说,女子一样能治理好国家。
不过,边关、朝堂的变化给尉迟玦带来的最大好处那就是,市井百姓们茶余饭后的八卦早不再是尉迟家的小姐们了,因为有更大的事情让他们去八了啊!无论是鬼面将军还是北漠议和还有太后揽权摄政,哪一条都比尉迟家小姐来的劲爆!
“哎?小姐,您穿成这样是要干嘛去啊?”慷慨激昂半天的琢儿才发现自家小姐穿得怪异。
只见尉迟玦一身蓼蓝窄袖白色滚边衣衫,束一条银色挑蓝丝腰带,下身一条同色蓼蓝滚边长裤。头发被简单扎起,无一支钗物。
“今儿回春堂给城外的流民发放强身健体的汤药,我去看看。”尉迟玦完着便拿起一旁的自制医药箱就往外走。
早些时候,京都衙门奉旨在北青门外专门设了流民收容所,听说已经聚集了上千的逃亡难民。虽然朝廷拨了一定的银两和物资,但尉迟玦觉得收容所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更何况现在朝上各派都已经要剑拔弩张了,哪还有人来关心这流民,等议和诏书一发,这场战争在当权者那里就是过去了。
“啊?小姐,小姐,老爷夫人同意了吗?”琢儿着急地跟在后面,这几日外头乱,老爷虽收回了禁令,不过夜格外吩咐过小姐少出门的啊!
“放心,我早去请示过了!伯父准了。”尉迟玦说着就往马房走,又转头交代琢儿,“你就不用跟着了,外头太乱,万一有事我也顾不上你。”
一听她这话琢儿就急了:“什么?这哪成啊,我,我要时刻保护小姐的!”
“算了吧,你家小姐我还没弱到要你小丫头来保护我!好了,回吧,今天我可是骑马出去,你能骑马吗?”
“这个……我不会骑……但是,但是那好歹让王绍跟着呀。”琢儿想怎么也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去啊!
“哎呀,你家小姐我是去行医救人,不是放火杀人,你就放心吧!在家做好茉莉花糕等我回来吃哦!”
说完尉迟玦已经一下跨上她的小白马流光,从边门策马而去。
琢儿无奈地看着尉迟玦的背影和那一大片尘土,认命的回去准备茉莉花糕。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一直等啊等啊,等得她的茉莉花糕从烫变凉,再热烫,再变凉,一直等到她捧着茉莉花糕的盘子睡着了,她家小姐还是一直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