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第一看守所,这个看守所存在的年头很久了,久到了已经没有人能够说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建立,什么时候开始投入使用的。
而大家唯一清楚的就是整个南城和北城的混子们一提起来北城一看这四个字,要么是恨得牙根子直痒痒,要么就是云淡风轻的一笑而过。
原因无外乎就是北城一看这个地方非常的讲理,只要你有钱,只要你有关系,那你在北城一看里面就是爷爷!
如果恰好你两样都有,那么就算你是注定要爬进死人坑里面的死刑犯,那你都会有属于自己临死前的最后快乐时光。
北城一看的三大队第一监舍里面,现在正是犯人们背诵监规的时候。
盘腿坐板的犯人们丝毫不敢松懈的直流码成了一排,而在他们身后的大通铺上,一个光着膀子剃着光头的犯人露出一身的精壮腱子肉,浓眉大眼的脸上带着数道不大但是绝对让人一眼就忘不掉的伤疤,乍一看竟然有点像已故的港星柯受良!
此时的他脖子上面青筋暴起的正在做着俯卧撑。
“五百四十三……”
“五百四十四……”
伴随着好像便秘一样的查数声,这个犯人“扑通”一声的趴在了大通铺上,随后直接一翻身就四仰八叉的躺下了。
在这个犯人的身边,一个长相白白净净留着长头发的犯人则是双手灵巧的捏着两根从自己囚服上扯出来的细线,搓成了一股麻花绳之后正在仔仔细细的拔着自己脸上的胡子茬,这是看守所也好,监狱也好,犯人们惯用的技术。
做俯卧撑的犯人名叫雷福,而拔胡子的犯人就是齐天,他们两个就是郭天启和阎君义的把兄弟。
“时间差不多了昂!”拔着胡子的齐天抬头朝着不大的换气孔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之后对着躺着休息的雷福说道。
“啊……行了,自由活动吧!”雷福抬起头答应了一声之后立刻对着犯人们喊了一句。
随着雷福的一声令下顿时犯人们全都腰酸背痛的瘫软了下来,各自休息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监舍的门外忽然响起了管教的声音。
“一监接人!”
随着管教的喊声,雷福立刻伸手拿起了囚服披在身上,然后从大通铺上跳了下来之后站在门口笑呵呵的喊道“收到!”
随着大铁门的打开,两个管教推着一个脚上手上都锁着镣铐的男子走了进来。
雷福和所有的监舍犯人看到这一幕之后全都短暂的愣了一下。
“孙教,这是文明号,咋还整进来一个带铐子的呢?”雷福讨好一般的对着自己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管教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啥?死人坑里面现在都满了,在你们这待两天,别捅咕他昂!”
管教不耐烦的嘱咐了两句之后就锁门离开了,而那个带着铐子的犯人眼神冰冷的扫了一圈收拾干净的监舍之后最后把眼神落在了雷福的身上。
“用过水不?”犯人沙哑着嗓子问道。
“过啥水啊别扯淡了,你睡头铺啊?”雷福看着男子手脚让铐子磨出来的血泡有点难受的问道。
“不用了!”死刑犯没想到雷福能这么对自己,号子里面的头铺二铺可不是一般人能睡的,这面子没轻给!
死刑犯深深的看了一眼雷福之后就一瘸一拐慢慢悠悠的朝着俗称“板B”的最后一个铺位走去了,这个位置一般都是靠着马桶的最差铺位。
死刑犯直接就坐在了马桶的边上,随后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子之后就闭上了眼睛。
随着死刑犯自己找了地方休息,整个监舍的犯人们再次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
有人看书,有人绣花,还有人拿出肥皂做的象棋。
雷福看了一眼死刑犯之后就回到了齐天的身边,懒洋洋的伸手从被窝里面拿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菜单之后问道“晚上吃点啥啊?”
“没啥胃口你看着整吧……”齐天一边摸着自己细腻的脸蛋子一边朝着死刑犯努了努嘴说道“给他点个软乎的,看这样我就难受!”
雷福点了点头。
没过多一会就到了晚饭的时候,监舍的门再次送饭的厨子打开,监舍里面地位最低的小兄弟们先是规规矩矩的把雷福和齐天的饭菜拿了过来,一个红烧排骨,一个四喜丸子,还有雪白雪白的四个大馒头以及一个西红柿鸡蛋汤,最后还有一碗香喷喷的肉馅茄子卤的炸酱面。
齐天让小兄弟把吃喝都摆放好了之后就端起了那一碗面条,随后直接到了死刑犯的身边之后放下。
死刑犯猛的睁开眼之后看了一眼齐天和面前的面条之后笑呵呵的说道“谢谢!”
“见一回就是缘分大哥,没啥能好招待你的,在这的这几天吃好喝好吧!”齐天竟然有一丝丝同情的情绪说道。
“呵呵……为啥对我这么好啊?可怜我啊?”死刑犯缓缓的坐直了身子之后问道。
“没有,就是感觉如果有一天我们兄弟要是这样了,你说是不是也有人能这么对我们啊?”齐天笑着问道。
“你还信这个啊?”死刑犯看着齐天,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的问道。
“可不嘛,吃吧大哥,需要点啥告诉我,一会我让人给你的手和脚缠上点,看着都疼!”齐天指了指死刑犯的手腕子和脚脖子说道。
一夜无话,无聊的看守所生活就是这样,到了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吃过饭之后众人无聊的听着挺有才艺的两个犯人整了一段相声之后就到了熄灯睡觉的时候。
而死刑犯的手腕子和脚脖子上面此时也被雷福安排人给缠上了布条。
就在雷福迷迷糊糊要睡觉的时候,忽然听见坐值的犯人喊了一句什么。
“扑棱”一声,雷福和齐天瞬间从自己的床铺上坐了起来。
只见死刑犯此时慢慢悠悠的站起来正在往自己这边走。
“兄弟,有烟吗?”死刑犯眼神涣散的看着雷福和齐天问道。
两个人对视了彼此一眼之后,雷福伸手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盒中华,里面还有四五支烟直接全都给了中年,还带着一个用电池和弹簧做成的简易点火装置。
死刑犯伸手拿着烟和打火机再次回到了马桶的边上,眼神直勾勾的拿出了三支烟之后挨个点着,然后恭恭敬敬的就放在了马桶的边缘上。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的死刑犯竟然费劲巴力的咬着牙跪了下来。
要知道带着脚镣和手铐子的人行动是非常不便的,如果硬是使劲硬来都容易给自己的骨头撅折了。
可是死刑犯依旧是强硬的跪下了,双手虔诚的合十之后连续的磕了十多个头。
雷福和齐天看到这一幕之后全都愣住了。
等死刑犯抬起头的时候扭头朝着两个人看了一眼,这个时候两个人才惊奇的发现死刑犯的脸上竟然带着泪痕,而这泪痕之中竟然还夹杂一丝丝苦笑。
是悔恨吗?好像不是!
那是什么呢?以二十多岁出头的雷福和齐天看来,这种表情无疑就好像是看电影一样,带来非常有戏剧性的冲击。
死刑犯缓缓的用力撑着身子坐了下来,随后拿起了还没有燃烧完的烟,掐灭了两支之后抽起了一支。
雷福和齐天再次对视了彼此一眼之后就下了地。
“全都消停的眯着睡觉昂……”雷福牛眼一样大的眼珠子一横的对着监舍里的犯人呵斥了一句,随后就跟齐天一起到了死刑犯的身边坐下了。
还没等两个人说话呢,死刑犯就眼神呆滞却带着笑意的问道“你们是因为啥进来的啊?”
“伤人,故意伤害!”齐天低声的说道。
“呵呵……社会人呗?”死刑犯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子之后说道。
“啥社会人啊,跟您比的话狗屁都不是……大哥您是?”
“能犯死罪的活,我都干了!”死刑犯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丝骄傲的说道。
听着死刑犯的话,雷福和齐天两个人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知道这种人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吹牛逼的!
死刑犯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小兄弟的表情说道“我兄弟都走了,估计我也快了,相识一场就是缘分,小兄弟你说你叫雷福是吧?”死刑犯笑呵呵的看着雷福问道。
“啊!”雷福点了点头说道。
“咱俩有点渊源,我叫雷耀……”死刑犯一脸从容的说完之后再次抽了一口烟,随后缓缓的吐出来之后说道“要走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
雷福听着雷耀的话迟疑了一下之后问了一句“老哥,后悔了啊?”
“嗯……是有点后悔了,后悔认识了这么一帮人一起出生入死,后悔跟他们没有处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