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黑眸越下清明,当他定睛看清身下人的那一刻,胸中陡然涌起的空凉宛如巨蟒,将他身心的火热一并吞噬。
红烛缭绕,幽香浮动的暧昧气流,似是随着什么戛然而止,停在半空,仿若维谷。
新娘楚楚无辜的水眸怯怯凝望着他,红唇微启,柔弱的唤他,“表哥”。
闻声,他心中一阵紧窒,却不是因着这柔情委屈的呼唤。
但是,他却不愿相信。
蓦地,他再次欺身压下,肆意的亲吻抚触身下人,渐然粗喘的低吼,“我不信,我不信!”
她软弱的任他摆布,眼角渗泪,眸中却闪过一丝凛冽的晃亮。
他的动作几近蛮横,身上的汗水却由热转冷,越想斥忘,越想抛却,此刻却体味的越深,任是他如何想投入,“不是她”的念头却泛滥的汹涌,让他无所适从。
他胸中一痛,终是再难与心底的幻影意念作对,蓦地支起身,背对江宛心,“表妹,你先睡吧。”
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他起身要走,江宛心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泪眼摩挲,泫然欲泣道,“表哥,你要去哪?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啊!”
他侧身回望她一眼,俯下身,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的安抚一吻,落然道,“我只是出去散散酒气。”
“可.....”江宛心还想说些什么,却见他再也不带丝毫流连的朝房门走去,百般委屈酸楚翻涌而来,心中不甘气怒至极,却又只能竭力抑制,所有的忿恨都留给了那个司徒宇喃言而出的名字——方若慈......
我与你誓不甘休。
一道阴沉的眸光映在她如花般的绝色容貌上,显得愈发决绝。
......
他想逼自己不信,她却是决然不信!
*
深夜秋风泛着越发浓重的寒意,吹散醺然酒气,却吹不去胸中阴霾。
右手成拳,剑眉蹙紧,黑眸中尽现痛悸之色,酒醒以后,他却更想再将自己灌醉。
须臾。
仿若不由自主,又如鬼使神差,他步伐急促,不带片刻停滞的走出梅园,过了长廊,绕过内堂,然后,来到熟悉的卧房门前。
屋内灯火俱灭,他却想起那夜她缩在床角的恐惧。
心下一凛,他知自己应该离她越远越好,脚下却如生根,一动都动弹不得,他不由地推门而入,霎时惊起了尚未入眠的她。
久久对望,一室黑暗,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却看得见彼此发亮的眼睛。
她下床,赤着脚,首度,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她缓缓的迎步而来,每一步都走的迟疑且克制。
她本该为他突兀的出现而愕然惊措,但此时心下却莫名激动,白日的痛伤酸楚依旧,可她心中却涌起那样彻烈一个的认知:今夜,她要把他留下来,她不想他成为别人的,一丝一毫,都不愿。
一束月光无声打来,落在她轻薄的衣衫和披散的黑发上,宛若暗夜精灵。
望着她靠近,他胸若擂鼓,难以克制的心跳起来,莫名口干舌燥,焦黄不已,嘴中却说不出一个字。
终于,她走到他面前,脸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魅惑笑容,妩媚中透着羞涩,无辜中带着挑逗。
她抬起纤白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指尖摩挲着他的眉,鼻,最后落至薄唇,感触到他越发凌乱急促的气息。
她的手指带着一丝沁凉,却引他全身发烫,他忽地攥住她的手,目光如炬,炽热且难耐。
深吸一口气,她贴近他,抬起脚尖,微微仰起头,生平第一次,主动去吻一个人。
但,这轻轻地一吻,恍如已耗尽她所有的勇气,她刚欲退却,却被他蓦地一把圈揽入怀。
他抬起她精巧的下巴,闭上眼睛,加深了这个吻,俯首间,芬芳四溢,又是那一阵清馨的花香。
理智在情惑面前早已不堪一击,他不愿去想为何只有她才能撩起他的悸动欲情,脑海里只想抱紧她,占有她......她前所未有过的主动回应,更是让他胸臆激荡,恍若着魔。
他嘴里低念着她的名字,如同咒语一般,将彼此蛊惑。
当他再也难耐的挺身进入她时,他们都叹息,感叹此刻的属于。
嵌合的越深,越能体味对对方的迫切,他在她体内起伏,沉沦于她的紧致和温润,她抱紧他,手指嵌入他的背脊,相拥的姿势,像是再也不愿将彼此放开。
他蛮横的让她只看得见他一个人,不论是眼睛里,还是心里......
婉转承欢,抛却矜持,无暇在乎他会让她变成怎样一个女人,她眸光湿润的凝望他眼底的情和痛,用无声的口形对他说了那三个字。
她知道他看不清,听不见,这样的表白,只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可是,他却蓦然加重力道,越加狂肆的进犯着她毫无抵御的身心。
也许,他能听见。
她模糊想着,在与他攀至顶点的一刻,承接他释放的所有。
气息交融,他们在倦极的沉默中相拥而眠。
天亮以后,太阳升起后,他们会如何......她不敢去想,只能借由着此番缠绵,给自己一个安心的借口。
这世间,到底能有几对结发夫妻,能做到恩爱两不疑,何况,他们又曾只是彼此心中横生的枝节,天荒地老,无人敢去奢求。
可,至于此境,却已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