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银盘高悬夜空,光华如涟,尽洒倾城,只是,此时却极不过人间的灯火阑珊。
赤炎国的灯节在中秋前夜而来,岳阳河畔点长明灯来告祭亡灵,大街小巷挂满花灯,引得青年男女期守邂逅。
司徒晴一脸兴奋的拉着她的手在人潮中穿梭,周和随在他们身后,虽也觉这满街的花灯眩目不已,但目光去牢牢看顾和追随着小姐和夫人。
人潮攒动,灯火通明。
忆及上次出门的经历,她依然心有余悸,却莫名的没有恐慌,晴儿的手紧紧地攥住她的,还不时的回头确定她的存在。
晴儿的天性里充满对外界的好奇和向往,在家中被困久了,自然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出来溜达。这灯节,晴儿盼了许久,却不论怎么央求,司徒宇都不允许。
她知道上次出门时的劣迹,让司徒宇连带着也禁了晴儿的足,她心有歉疚,所以今晚晴儿趁司徒宇应酬央她出去赏灯时,她虽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小丫头也多了分心思,将她看的“紧紧”的,生怕再有闪失。
“嫂嫂,我们先去看灯展,再去放长明,好不好?”司徒晴顾自的安排着,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却没有点头,似是迟疑举足不前。
“我不贪玩的,我们早去早回,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就好!”司徒晴睁着晶亮的双眸,等她的允诺。
片刻,她颔首,温柔的将司徒晴细微碎发别回耳边。
“嫂嫂真好!”甜美的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只要这一个嫂嫂就够了,她也只认她这一个嫂嫂,小手攥紧,牵着她向前方的灯展走去。
灯展上,各式精美纷杂的纸灯让人目不暇接,流连踟蹰。
徐风起,吹动了一排幽亮的走马灯,摇曳轻转,忽地成为灯展上最美好的事项。
“嫂嫂,你看!那走马灯好漂亮!”司徒晴指着灯对她说,一脸欣悦。
闻言,她措首回望,却陡然一怔,笑容僵在了脸上。
那个人俊逸的身影,先走马灯一步,映入了她的眼帘。
他身边娇妻相挽,隔她远远,却在灯火阑珊下,与她不期然的四目相接。
他们脸上有相同的怔忡表情,却又只是片刻,她便本能的别过了视线。
“若慈?”唤她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妻子。
她轻轻吐气,想要恢复平静。
“那不是......”司徒晴犹疑的望着那对朝他们走来的夫妻,她记得,那个男子......那是嫂嫂的姐夫,还是......
“若慈,我和相公来逛灯展,没曾想在这能遇见你,”方若惜煞是亲热的握住她的手。
相公。
她心颤,冲方若惜微微一笑,对卫廷躬身示礼。
“都是一家人了,何必来这些客套。”他的笑容谦和有礼,神色泰然,眼睛里却再也没有了曾经的温情如许。
是啊,都是一家人了。
她又是浅浅一笑,嘴边却嚼出涩然。
“我和相公成亲后,一直都没见到你,你怎么也不来将军府瞧瞧,我想你想的紧的。”方若惜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有幸福的晕光,对她的说话的声音,也透着满足的娇甜。
“嫂嫂前些日子生了场重病,调养了大半月才好,现在夜里凉了还咳呢。”司徒晴似是替她在解释,又似是替她在忿怨。
她眉心稍拢,对司徒晴摇摇头。
卫廷眸下一暗,却不做声。
“你这傻丫头,怎么不告诉我,哪怕是向家里知会一声......”
“你们家里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嫂嫂就是在方家晕倒的。”但嫂嫂病时,却没有一个所谓的“娘家”人来看她。
方若慈脸色一沉,望向司徒晴,再一次示意她别再多言。
“何时?”卫廷凛然出声,脸上没有表情,却莫名有些骇人。
“就是...你们成亲...”司徒晴小声嘀咕,却见她神色异常,才真的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心有歉然的攥了攥她的手,不再说什么。
片刻僵凝。
她笑容平和的上前握住方若惜的手,恍若无事。
方若惜也似是想将一切掩去,继续亲昵的道,“以后咋们姐妹要多常来常往。”
她微笑颔首,表示赞同,心中却翻涌的难言的揪扯,心底的一道尚未愈合的疤陡然剖现在最不愿让他知道的人面前,无疑是被划上了一刀。
她不敢再看他的脸,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
“对了,怎么不见妹夫陪你?”方若惜转移话题。
“家兄今天有重要的商事,嫂嫂不愿耽误,于是家兄特地让我陪嫂嫂出来逛逛。”司徒晴答道,思量着怎么才能让嫂嫂在这一对“恩爱夫妻”面前不致尴尬,她莫名觉得嫂嫂的姐姐从一开始就在嫂嫂的面前故意彰显自己与夫君多么恩爱,虽然话中亲近,神态却带了一丝轻蔑,所以她刚刚才一直在跟她“顶嘴”。
“如此说来,我倒是耽误了相公好些时间,本来相公今晚要与别的将军议事的。”方若惜一直挽着卫廷的手臂,带着小女人的娇羞。
司徒晴轻瞥她一眼,别过视线,别望的须臾,目光却陡然撞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蓦地。
“嫂嫂,我想去放长明灯。”司徒晴有些局促的唤她,并似是急切的拉着她就要走。
她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方若惜见状,对她道,“那你们去吧,我和相公再去别处转转。”
她点头,想用一个敛然的笑容当作告别,却又再一次让笑容僵在了脸上。
“嫂嫂,快走啦!”司徒晴慌了神,再一次的催促她,她却如同被定在原地一般,一动都无法动弹。
“晴儿?若...慈....”司徒宇震鄂的瞪视着不远处的妹妹和妻子,声音扬起又沉下,身边伊人讶异的望向他,“表哥,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