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刚过,暮云楼阁,春早池塘。
宣朝上京城中,柳树虽已抽出嫩芽,但阵阵来袭的风儿依旧有些喧嚣,吹得人有些瑟瑟发抖。
一个女子半躺在榻上,懒洋洋的迎着暖阳看着书。斜坠的云鬓自然下垂,一只手衬着雪白的香腮,只瞧她远山含黛,眼波灵活可动,朱唇微点如玫瑰花瓣般柔嫩欲滴,半躺之态间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
“小姐,小姐,今日上香我看还是穿上这件大氅吧~虽然阳光甚好,但毕竟春寒还倒,有些冷罢。”丫鬟英英对着榻上的女子说道。
“嗯~待我读完这首词罢。”李攸宁慵懒的回答。
“小姐还是小孩子心性,都马上要嫁人了,还似这般~”林嬷嬷打趣着。
“嬷嬷,我这怎么是小孩子心性呢~多读些辞赋,来日到了宫中,也不至于百无聊赖罢了~”攸宁对着嬷嬷娇嗔不已。
“好啦好啦,我的好宁儿姐,快些更衣罢。祈福上香是最不能误时辰的。”林嬷嬷宠溺的看着李攸宁道。李攸宁只好乖巧的侧身让嬷嬷穿衣上妆。
三日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午明空人品贵重,行孝有嘉。文武并重,今已至弱冠。今有李氏门著勋庸,地华缨黻,往以才行,选入后庭,誉重椒闱,德光兰掖。李氏女值及笄之年,佳慧非常,天生丽质,知书达理,故朕下旨钦定为太子之太子妃,择吉日大婚。钦此。”
“司空大人,快快请起。”宣旨太监谄媚的扶起李易安。
“公公,客气客气。”李易安时刻不忘礼节。
“李大人的爱女即将入宫,德僖娘娘的意思是让大人也好好准备准备,另教习姑姑不日也将抵达贵府。”
“多谢陛下与娘娘,臣感激不尽。”回禀间,李夫人将一袋金叶子塞给了传旨公公,“这点子心意就请请公公喝茶罢。”
“哎呦,多谢夫人~”宣旨太监已合不拢嘴,“咱家以后还得多靠大人关照。”
“若无其他事,咱家就先告退了。”
“公公好走。”李易安客气的将宣旨太监送离李府。
“夫人,太子人品贵重,有治国之才,又生的颜如舜华,实为上上夫婿啊!”李大人止不住满脸笑容。
“毕竟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啊。”李夫人神色有些黯然。
“哎,确实如此,不过宁儿毕竟赐的是中宫嫡妻,总归要好很多。”
在厅后偷听的李攸宁倒是没有多少黯然之色,她早就听爹爹多番赞赏太子,民间又多闻听太子勤政爱民,更甚的是早些年在宫中宴席中见过太子,明空棱角分明的面孔早已刻在她的心中,可谓真是好不欢喜。虽然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但是喜悦确实冲淡了这份担忧。
如今百官均知李司空之女赐婚给了太子,上门朝贺之人绵绵不绝。然李司空之力又助力太子之位更加稳固,虽然皇四、五子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但有了李司空这个强大后盾,想来太子荣登大宝应是指日可待。
李家即将出嫁爱女,故而安排攸宁于三日后的大吉之日上香拜佛,乞求平安顺遂。
“娘亲,我不想如此兴师动众,再说即将入宫,入宫后想要再出宫肯定是难上加难。就让我和英英独自出去罢~况且松安寺又不远,我们不出半日就回来了~”李攸宁对母亲撒娇道。
“可如今你已被选为太子妃,这独自出门礼节上怕是不妥啊,况且毕竟人多眼杂,为娘也怕不安全啊。”李夫人担心有余。
“倒也无妨,如今京中守卫森严,倒也十分太平,夫人就让宁儿自个去吧。”李易安替李攸宁求情道。
“哼,早晚宁儿姐被你宠环了!”李夫人嗔怪着说道。
“谢谢爹爹娘亲~”话还未说完,李攸宁赶忙拉着英英跑出了正厅。
李攸宁虽是名门贵女,平日里都是端庄淑惠,但骨子里却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她拉着英英漫步在集市上,是这新鲜,那也新鲜,恨不得在入宫前把这一片热闹景象都印入脑中。
“小姐,小姐你慢点,我们可不能忘了祈福上香的时辰~”英英略有些担忧。
“哎,英英,我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先多看一会吧~”李攸宁目不转睛的望着摊位上的同心结道。
“小姐,真是觅得如意郎君了~这几天我瞧着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臭丫头,还打趣我呢~”李攸宁脸蛋儿都有些羞红了。
主仆二人虽对这热闹集市恋恋不舍,但也不忘上香之事,匆匆赶往松安寺。
松安寺内,李攸宁虔诚的朝佛祖跪拜,乞求自己与家人一生平顺,与太子恩爱和美。朝拜完后,主仆二人准备打道回府。但二人毕竟是深闺女子,丝毫没注意有一行人正尾随其后。松安寺虽就在京边,但仍有一小段路途人烟稀少。
“动手!”黑衣人缓缓冷道。
只见三五个黑衣人围住了主仆二人,两人大惊失色。“小姐,快跑~”二人慌忙逃离,但毕竟不敌男子,两人几步之后就被追上。
“你们是何人?竟然在京中如此放肆!”李攸宁冷静呵道。
“我们?我们是今日取你性命的人!”黑衣人冷冷的回答,并将腰间佩剑拔出。
“我们可是司空府的人!”英英大声凌厉的说道。
“那正好~找的正是你们!”黑衣人轻蔑一笑。
倏的一声,英英拿了一把沙子朝贼人撒了去,“小姐!快跑!”
李攸宁只好快步逃离,黑衣人瞬间被激怒,朝英英拍了一掌,英英好似晕死了过去。
“英英~英英!”李攸宁顾不得伤心,只能快速逃离。没两步后被黑衣人追至山边,“我和你们素未平生,为何你们要下如此狠手!”
“哈哈,只怪你命太好吧!”说着黑衣人朝李攸宁心口刺了一剑,李攸宁朝后面山崖倒了下去。霎时间,一道闪电落下……
……
不知过了多久,李攸宁醒来过来,发现自己似乎从山上滚落了下来。她扶头想了一会,把刚才的惊险之境又在脑海里过了,“英英~英英~”李攸宁站起来寻找英英,突然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个女子。
走进一看,这女子满身血污,胸口还有明显的剑伤。银白的大氅早已被山石划成碎片。
“啊!”李攸宁大叫了一声,大惊失色道:“这…这不是我吗?躺着的不是我吗?那“我”又是谁?难道我灵魂出窍了?”
她连忙镇静下来,摸了摸自己左胸,发现黑衣人刺的伤口已经消失,身体也是温热的,又看了自己所着衣物,发现已经变成了蓝色的粗布翠烟衫。李攸宁又赶忙跑到水边照了一下,发现完全是一副陌生面孔。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李攸宁慌乱中百思不得其解,又走进“自己”,探了探满身血污的“自己”,发现躺着的“李攸宁”早已没了气息。
李攸宁瞬间瘫坐在地,慌张中又参杂着一丝恐惧:“我…我竟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