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事?”等静姝等走远,沈轩风才略带责怪的看着苏桦烨。
苏桦烨余怒未消,手撑着桌面喘粗气,恶狠狠地说,“她就是我妻子!”
“哎,”沈轩风不赞同的摇摇头,“你也替她想想。”
苏桦烨无语。
“她这番磨难,定是刻骨难忘,她在那里所受之罪,也是你我不能想象的,你这样急着同她提婚事,是把她逼得太紧了。”
“我……”苏桦烨攥拳,“我有预感,我会失去她。”
一句话,让沈轩风的神情变得沉重。他当然也感受到了,静姝的变化。
“可是……你何尝又得到过她?”
苏桦烨突然抬头,对上沈轩风疑虑的目光。“你如此说是何意思?”
“难道不是吗?”沈轩风倒是坦荡,“你真的爱她吗?”
苏桦烨盯着他,却说不出话。
“算起来,你们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半月,而那半月,你更是冷淡处之,又有什么情爱可言?”
“你倒是看得清楚!”苏桦烨冷笑。
“我这是旁观者清。”沈轩风倒笑不出来。
苏桦烨不笑了,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那你是怎么看的?”
“你不过自责罢了。你们定亲六年了,你何时这样急切的想娶她?如果你真爱她,何苦生生拖了这好些年,更让她无端卷入这一场灾祸。”
“所以……我更该娶她。”
他承认,沈轩风说的,句句在理,可是,不就因为这样,他才必须娶她为妻,照顾她一生一世。
“可是,她愿意吗?”
“怎么会?!”苏桦烨急切睁眼,慌张的看向沈轩风。
“她已经拒绝了。”沈轩风毫不留情的指出。
是的,在饭桌上,静姝已经非常明确,毫不客气的拒绝他。
“也许,她只是有所顾忌。”苏桦烨说得不甚肯定。
“所以,”沈轩风拍拍苏桦烨的肩膀,意味深长,“来日方长,你不要把她吓跑了。而且,放下你的自责,你要真正的爱她,才能娶她,才能给她幸福。”
苏桦烨从沈轩风脸上移开目光,目光虚无的投在某处,不动。沈轩风知道,苏桦烨听见了他的话,也听了进去。
院落的另一边,静姝回到厢房,与她同行的江婷玥却久久不愿离去,静姝看着,知道她是有话要问自己,故翻转倒扣的茶杯,为二人斟了两杯茶。
“请用。”
“多谢。”
江婷玥倒是没有谦让,拿起茶杯轻抿,一双眼睛却似有似无的飘向静姝。
“不知姑娘有何事呢?”静姝看她总不开口,干脆自己先把话问了。
江婷玥嘴角轻笑,放下茶杯,一双半笑不笑的眼睛瞧得静姝心里陡然发毛。“我只觉得云姑娘异常熟悉,倒是像在哪里见过。”
“哦?我倒是没见过苏姑娘。”
“是吗?可能是我见着你了,你没见着我。那天在邻镇的酒楼,我见着一个与姑娘极其相似的人,只是她身边跟着一个高大男人亦步亦趋,不想姑娘这样独身一人。”
她说着,看见静姝的身体猛然一缩,拿着茶杯的手开始微抖,眼里滑过满意的笑意。
“是……是姑娘看错了,我从未去过那里,我一直从西边而来。”
“哦?是吗?但愿如此。不过听说突厥来了奸细,边关正查的严,姑娘打那边而来,还是多注意些好。”说完,江婷玥脸上笑意更深。
静姝尽量控制自己的微抖,低头,不语。
江婷玥此番话不过是个铺陈,要不是早先饭局上的那场求婚,她也不会说这些。
“云姑娘,我听说过你的身世,一个女人无依无靠我深有体会,我也父母尽失,是承蒙苏校尉的搭救,才存活于世上,我感激他,更爱慕他。”
静姝正奇怪她话锋一转,听完了才知道眼前这女子不过在给自己警告,心一松,黯然失笑。
“怎么?”
“不,”静姝摇头,“请江姑娘放心,静姝是不会嫁给苏校尉的,静姝刚才说过,我已配不上苏校尉。”
静姝刚才的确说过,不过,以她对苏桦烨的了解,他定不会就这样轻易放弃。
“云姑娘可是另有心上人?”江婷玥问得肯定,她记得这两人在酒楼上的举动,怎可能不是热恋情侣?
静姝一听心里咯噔一声,想否认又觉不妥,想着刚才这江姑娘的言语,定时心仪苏桦烨,何不就此承认,赌上一把?
“静姝心里是有了他人,只是苏校尉自责于静姝,又被婚约所累,看不出自己所爱究竟何人,还望江姑娘有心成全。”
如果说这江婷玥真的爱慕苏桦烨,定不希望自己留下,两人目的一致,何不相互利用一番?
静姝如此坦然的承认倒是大大出乎江婷玥的意料之外,不过却合乎她的心意。“姑娘想让我如何成全?”
“离开这里。”
“哦?”江婷玥挑眉,“你如此费力才来这儿,怎么这样急着离开?”
静姝一是没有料到苏桦烨如此心急的跟她提婚事,二是,“我一女流之辈,身上银两又所剩无几,实在是无力回到家乡,还望姑娘成全。”
“这样……”她说得的确在情在理,“容我想想,苏校尉可是没这么容易放人的。”
“多谢江姑娘的成全。”说罢,静姝侧身微微行礼。
这样脆弱的同盟暂时达成,两个女人的战争拉开帷幕,亦敌亦友。
情爱,总是带着写荒唐可笑的成分,静姝想着,苦笑。
夜深人静,静姝在这时才回容许自己想想那个怕是早已发了狂的阿史那。不过发狂归发狂,再怎样的责怪痴狂都再与自己无关,他还是会回到突厥,还是会娶那骄傲的阿史德铃,还是会生儿育女,还是会成为新的突厥大汗。他的人生本就与她无关的,他们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本就是一场残忍的错误。既然是错误,那便忘掉吧。
静姝辗转,眼里却顺着眼角流下,侵染枕套,冰冷腮颊。可是没有他在身边,才感觉到有多冷。苦苦支撑的自己早已沦陷而不自知。
把身体缩成团,抵御这场严寒。
阿史那青利真的发狂了吗?在森严军营外,一道黑色身影迎风而立,突然间白光一闪,是那人咧嘴一笑。衣角高飞,猎猎作响。
你以为你真的逃得掉吗?云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