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言伊变得很喜欢来医院,总是有事没事的就说:“章俊哥我们去医院吧!”
开始那几天章俊还会觉得很奇怪,这丫头是哪根筋不对了居然变得那么主动了。以往可都是他三催四请连哄带骗才请得动她大小姐挪一下她的金脚的呢!
现在这么主动害他很不习惯。
可是去了几次之后他才明白:她是想糖糖了。
想她那刚认识不久的小病友——陈糖糖!
言伊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喜欢到一天不见就开始坐立不安。所以她每天吃了早饭就开始崔章俊送她去医院,只有见到了糖糖她才会按下那个躁动的心来!
言伊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喜欢这个小丫头,也许是因为……她们同病相怜啊! 她怕失去糖糖吧,就好比害怕失去了自己一般。
糖糖病的比她重很多,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这几天已经下不来床了。这也正是言伊为什么天天往医院跑得原因,见一面就少一面不是么。
“所以说我们都不可以说谎哦。”言伊冲睡在病床上打着点滴的糖糖甜甜的笑了笑,点了点糖糖的鼻子满脸都是无尽的宠爱,亲切的说:“小心鼻子会变长哦!”
她每天来都会给糖糖讲很多故事,看着糖糖听的笑起来、皱起眉头来、发起小火来、拍手叫好来……她都会很开心。在虚幻的故事情节里,糖糖才可以忘记病魔带给她的痛苦。
只要糖糖觉得高兴,她什么都原意为她做!
“姐姐……!”糖糖虚弱的睁着眼睛无力的冲言伊挤出一丝笑容“那样的话……爸爸妈妈还有……还有医生爷爷他们都会长……会长长鼻子哦!”
言伊一愣:“为什么?”
糖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无尽的忧愁还有那和她幼小的年纪根本不符的忧郁:“那天我不小心听见……听见医生爷爷……在和……在和妈妈说……糖糖的时间不多了如果妈妈同意的话就可以带我出院了。”
她回过头看着言伊那已经被吓得惨白了的脸,淡淡的笑了笑却笑得无比的无力:“我……要去天国了吗?”
言伊突然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上不来让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无法说话。
那坐在一旁陪着言伊给糖糖讲故事的章俊也被惊得不知所措,看言伊吓坏了的样子他慌忙把言伊揽在了怀里。
虽然手脚已经冰凉、虽然心跳开始加快、虽然舌头像被锁住了似地不听使唤,但是言伊还是强忍着眼泪要掉下来的冲动,伸出那颤抖的手轻抚糖糖那和她一般毫无血色的脸庞努力保持镇定的说:“怎么会?我们糖糖还那么小,学也没有上完、恋爱也没有谈过、好多好吃的东西没有尝过、好多有意思的事情没有做过、好多故事还没有听完……我们糖糖怎么可能上天堂呢?”
泪水伴着笑容流出,言伊收回了放在糖糖脸上的手:“会好的,我们糖糖会好的!”
这话假得连言伊自己也不敢相信,但是还是要说不是吗?
她多希望糖糖可以像以前一样告诉她:姐姐,我们都好了以后你带我去日本看樱花好吗?
可是此时似乎已经绝望透顶的糖糖,再也没有他日的自信了!
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种话会让孩子听到呢?
她真想冲过去好好和老医生讲讲理!
糖糖那刚刚还有一丝亮光的眼睛顿时毫无生气,死气沉沉的盯着言伊还溢出了两行泪。
此时的糖糖似乎已经伤心欲绝,仰起头低吼着:“连你也骗我!”
言伊瞪大了眼睛,半响亦吐不出一个字来。
为什么现在的孩子会那么聪明,聪明的让言伊无地自容!告诉她实情不是更糟糕吗?她怎么敢说呢!
“你也会长长鼻子,你也是个大骗子!”小小的糖糖疯了似地扯掉了针头,把被子踢开,拿起枕头扔在了言伊的头上。
她兴许还小还什么都不懂,但是她明白她一次次的相信的大人们在一次次的欺骗她。说什么会好的会好的,可是真的会好的话为什么至今还住在这冰冷的医院里?
再说了,她……都听到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掩瞒?
章俊忙着扶住激动得不行的糖糖,焦急地说:“糖糖……听叔叔的话好好躺下休息好不好?叔叔去喊护士姐姐来给你重新打针。”
“还不是会死!”糖糖挣开了章俊的手,用力的倒在了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大声大声的豪哭了起来。
她也很想要活下来,可是打再多的针吃再多的药也不会好了不是吗?那么……又何必做那无谓的挣扎?
她多希望有人可以告诉她:糖糖,就算你到了天国我们也会永远记住你的。
可是……大家都在骗她呀,明明不会好了那为什么又要骗呢?为什么还要继续化疗、继续打针、继续吃药呢?
当初不是说:只要糖糖乖乖的打针吃药就会好的吗?
可是……还是输了。
早知道会这样那她死也不会化疗的,最近……她天天晚上都会梦到她的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又回到了她的头上,清晨起来时她总忍不住用手去摸,可是……什么也没有!那一刻……她真的好希望再也醒不过来,那样的话头发又会回到她的头上了,而她再也不用打针吃药了。
言伊吃力的站起来勉强笑了笑想让声音可以听起来柔和些:“糖糖啊……姐姐……姐姐……要先回去了,你要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好吗?姐姐……”她感觉有东西堵住了嗓子让她发不出声音来,轻咳了两下之后那强忍着的泪水就哗的就下来了,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忍住了想要嚎哭一场的冲动“姐姐……明天再来看你!”说完僵硬的装过身朝门口的方向大步走去。
章俊的心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撕扯着,痛得他喘不过气儿来。再看了一眼缩在床上痛苦的糖糖,咬咬牙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门口蹲着两个哭的死去活来的女人,言伊和糖糖的妈妈!
章俊长叹了口气,都乱套了……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