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恩沿着回廊无目的地往前走,她只是不想再呆在那里陪贺晓玩这种无聊的游戏。如果说贺晓一开始的尖刻让她感到有点意外的话,那她后来的表现则让童恩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她在吃醋,对这一点童恩心知肚明,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并且富有艺术才华的优秀女人在人前做出这种低俗的表现,说明她已经失去了理智。
童恩没有兴趣也没有心情参与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们的无聊游戏。她沿着饭店回廊宽大的玻璃窗慢慢地走着,看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华丽夜景,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回廊里十分安静,大部分的人们此时都在餐厅用餐,少部分人也聚集在一楼的酒吧和休息厅,长长的环形走廊除了偶而有人匆匆走过,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童恩停在一扇窗户前,欣赏着窗外不停变幻的灯光图形,享受这片刻难得的宁静。
拐角那边传来快速有力的脚步声,咔,咔,咔,一声声像是踩在童恩的心上,刚刚还平静安适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
童恩的两只手下意识地抓住长裙的两边,紧紧地攥着,全身僵直地站在那儿,紧张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脚步声停在了拐角那边,没有再往前走,接着传来一个男人浑厚温和的声音。
“喂,宇豪啊,我知道是你打的电话,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呼,童恩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松驰下来,吃惊地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地通身大汗。
”我昨天不是已经提前跟你说过了吗?怎么是说话不算数呢?不是?那是什么?没忘记什么呀?署期班联欢会,呀!呀呀呀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儿子,是爸爸的错,爸爸真的忘记了。对,该罚。我儿子这么重要的演出,我怎么能忘了呢?说吧儿子,怎么罚?老爸虚心接受惩罚。啊?还是弹脑门儿?我说儿子,咱就不会来点儿新鲜的?行,弹几下,你说吧。十下!也太多了吧?再严重的错误也不能弹十下啊!儿子,你也不怕把手弹疼了,就是嘛,总得给人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嘛,说的太对了,惩罚只是一种警告,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放心儿子,演出不是明天下午吗?我明天一早,商店一开门就去给你把衣服和帽子买回来,好,最酷的那种,保证中午之前送到幼儿园,怎么样,态度不错吧?是不是适当地减点儿,真的?行,就五下,还是我儿子通情达理。嗯,好,保证完成任务。
今晚?不会,这种场合老爸不会喝多的,对老爸这点儿信心都没有?就是嘛,放心吧,保证耽误不了你的事儿!现在,立刻去睡觉,二十分钟之后还没睡着,明天可要接受惩罚啊!好,晚安!”
童恩一直站那儿听着男人给儿子打电话,话语里父子间的亲密和谐,令她好生羡慕。
她用纸巾沾去额头、脖子上的冷汗,感觉自己确实有点儿神经过敏,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神经过敏了,她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回来?
那边,男人极为耐心地跟儿子说着话,童恩听着感觉既亲切又有趣,不由的对这个好爸爸产生了一丝好奇,她犹豫着向那边走了两步,有点儿想看看像对朋友一样和儿子说话的民主爸爸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童恩。
”
身后的回廊上传来许卉的叫声。
“在这儿。”
童恩回答了一声,停住了脚步,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感到好笑。
“童恩
“
“嗳,来了。”
她答应着,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钟岳刚刚正在贵宾厅和几位商界的老朋友叙旧,口袋里的手机不停地发出嗡嗡的振动声,他掏出一看,是家里的电话,猜着一定是儿子打来的。他没有马上接电话,顺手把手机又放回衣袋,依旧满面笑容地和朋友谈笑着,直到和所有的熟人、朋友打过招呼,才不动声色地走出贵宾厅,沿着回廊找到一个安静的拐角,给儿子回电话。
宇豪在电话里生气地质问他答应今天给他买演出服为什么说了不算,钟岳心里充满了对儿子的歉意。这件事他确实给忘记了,一早上光惦记儿子会不会生病,后来又因为晚上要参加年会赶着处理了一些事情,结果把答应儿子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他一边在电话里逗儿子开心,一边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把明天下午的时间腾出来,去参加儿子幼儿园举办的署期班联欢会。他欠儿子太多了,平时自己陪他的时间很少,连署假都怕他在家太孤单让他参加了署期班,一想起儿子渴盼地站在大门口等他的身影,钟岳心里就针刺般的疼。
终于把儿子哄得开心了,正打算劝他去睡觉,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拐角那边清晰地传了过来,钟岳愣住了,静谧的走廊上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的心一霎那狂跳不止。他震惊地站在那儿,耳边依然响着儿子的声音,他稳住心神,边跟儿子说着话边向拐角那边走去,挂断电话,钟岳站在拐角的另一边,空荡的回廊里没有一个人影,他加快脚步向前走,心脏跳动的声音比脚步声还要快,他不顾一切地跑起来,一口气冲到二楼中厅,熙攘的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左右寻找着,满眼都人,男人,女人,他站在原地,不由地苦笑起来,他在找谁?他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