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终于被推开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怯生生地出现在门口,房间里所有的窗户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屋子里暗得有如漆黑的深夜,男人只仅仅能够看到一个细细的身影而已。
而女人则根本没有看到男人坐在什么地方。两人现在位置各自手边都有一个电灯开关,但两个人都没有去碰它,不许开灯是他们事先的约定,他们谁都不想看到对方的模样,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
女人在门口适应了半天,总算大致看清了室内家俱的位置,当然也看到了坐在书桌旁边的男人。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对于她只是一个模糊的黑影,模糊得连身体的轮廓都看不清,但她并没有害怕,她知道,这就是那个用一百万买下她的男人。她只是紧张,一种本能的紧张。
男人坐在那儿一动没动,似乎在审视着她。
女人突然被一种巨大的屈辱感笼罩住了,她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在被买主仔细地评估着,她下意识地反手关上了房门,把自己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
两个人现在彻底置身于黑暗中了,女人稍稍松了口气,强迫自己把已经涌到眼眶的眼水逼了回去。
刚刚那一分钟,她差一点儿就夺门而逃了,但是她不能逃,她必须面对她生命中的磨难,逃跑是弱者的行为,她不是弱者,因为她没有成为弱者的资格。
柔弱的女子首先要有一个富足美满的家庭,即使不富足,也一定要有慈爱强大的双亲,在她受了芝麻大点的委屈时,可以对着他们哭天抹泪。柔弱的女子还必须有一个坚实可靠的肩膀支撑,可以任她随时趴在上面放肆地流泪。这些,她都没有,她只有一个生命垂危的母亲,一个她情愿付出一切也要挽救的亲人,所以,她不能哭,她没有权力委屈。她是一个出卖自己的女人,而且已经预支了一半的费用,她是来还债的,她只有怀上了这个男人的孩子并且顺利地生下来,才能拿到另外一半佣金。
看着那团巍然不动的黑影,女人极轻地叹了口气,她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一个即将夺去她少女之身的陌生男人,她没有一点儿这方面的经验。
凭着一种本能,她摸索着走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前,双手果决地伸向背后,迅速脱掉了身上的连衣裙,抓过一条夏凉被盖住身体,直直地躺在了床上,她紧紧地咬住牙关,屏住气息,无声地等待着。
男人一直默默地坐在那儿,不是故作深沉,也不是以强欺弱,是因为他也很紧张。
虽然他已经结过婚,对男女之事丝毫也不生疏,但是要他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甚至连样貌都看不清楚的女人,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就不是个随便的男人,对女人他一向有自己的原则,从不轻易地付出感情,也从没有对女人逢场作戏的经验。然而今天,他必须和这个轻飘飘地像幽灵似的女人完成这个仪式,因为他向祖父承诺了,他是个言行必果的人,他必须尽这个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