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倒是给母亲描了半辈子的眉了。”江云暮似有感慨。
“以后还长着呢。”绿芜道。
说话间已经走进了屋子。
梨花木桌上的小香炉升起一阵阵浅薄的白烟,浅淡的梨花香充满着整个屋子,很是好闻。
一身深蓝衣袍的男子正微微俯身,眼神专注地给坐在铜镜前的温婉女子画眉。
恰巧男子将手中的沾了石黛的细笔放下,“好了。”
裴素月借着铜镜细细瞧了一番,笑道,“不错。”
江白榆闻言便笑了笑,侧过头看见了江云暮,这才道:“小暮来了。”
“听闻父亲又学会了一种画眉的新方法。”江云暮有些戏谑地看着自家父亲。
裴素月站起身,向这边走来,语气无奈,“也不知道你父亲是去哪里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我都觉着有些不务正业了。”
一旁的江白榆甚是不在意道,“给你画眉自是应该的。”
说话间三人已在桌旁坐下,冬晏给三人倒了茶。
“邺城那边来消息了,我打算过两日便启程过去。”江云暮道。
裴素月和江白榆自然已经知道了邺城那边的消息,不过对于江云暮那么早便过去,裴素月还是不太赞同的。
“会不会太早了些。”裴素月皱了皱细长的黛眉。
这边江云暮还没开口,江白榆便说道,“小暮慢慢地游玩过去时间倒也差不多了。”
知我者,父亲也。
江云暮和江白榆对视了一眼,江云暮清楚地看见了父亲眼中的笑意。
江白榆拉着裴素月的手,宽慰道,“小暮自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次来的宴会不是那么简单,我怕小暮应付不过来。”裴素月的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虽然小暮已经打理家族事业五年了,但总归还是个孩子。
是啊,就算孩子能够独当一面了,但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闻言的江云暮只是挑了挑眉,显然对于母亲的担忧早已习以为常,“母亲放心好了,不过一个宴会罢了,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顿了顿,语气带上了几分幽怨,“况且,我觉得您应该对我自信一点。”
裴素月微怔,语气轻松,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我自是相信小暮你的,但是你是女孩子,我总是担心你会吃亏。”
江云暮笑了笑,母亲总是考虑得这般多。
“好了,小暮的修为你我都清楚,不必过于忧虑。”江白榆又劝慰道。
裴素月只好点点头,嘱咐道:”那小暮记得把孤城带上。”
孤城,弱冠之年,修为却已经达到玄阶后期,也是江云暮得力的左右手。
“这是自然。”就算裴素月不叮嘱,江云暮自然也会将孤城带上。
之后又是裴素月一番叮嘱,直到天色渐晚,饭菜摆上桌了才停止。
晚饭过后,江云暮并没有立刻回到自己的醉云居,而是跟着江白榆去到了书房。
夏日的晚风吹过树梢,树叶唰唰作响,惊了一枝的飞鸟。
清冷的月光透过叶间的缝隙,在窗纸落下了斑驳的身影。
江白榆站在窗前,语重心长道,“此次宴会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皇室争夺本就严重,邺文帝自是早做打算。”江云暮淡淡道。
“朝廷暗流涌动,还是多加小心些。”江白榆虽然极为相信江云暮的能力,但作为父亲,也是担忧的。
江云暮微微叹口气,“女儿知道了,自会多加小心的。”
月凉如水,黑夜沉沉。
在经过两日的准备后,江云暮便带着冬晏和孤城出发去往邺城。
一辆低调的马车在林间小道行驶着。
马车的车帘是上好的云锦,流着浅淡的光彩。马车车顶的四角也挂上了极为精巧的琉璃风铃,一步一响,甚是悦耳。
赶车的是一名黑衣男子,剑眉星目,怀抱一把长剑,气息冷然。
而车内装饰极为精美,马车虽小,但五脏俱全。
此时身着青色衣裳的女子正倚着榻休憩,低垂着纤长的睫毛,看似岁月静好。
马车暗格里被灵气包裹着的冰块源源不断的散发冷气,使得马车里极为凉爽。
一旁的冬晏捧着一本书,细白的手指划过纸张,专注极了。
而在遥远的邺国边疆,城上插满了随风飘扬的旗帜,训练场上的战马急速掠过场上所设的障碍物,卷起了一阵飞扬的黄土。
厚重的帐篷被掀开,身着铠甲的将领大步走进,向桌前的少年报道,“将军,皇上传令让您回朝,即日启程。”
少年没有抬头,目光仍停留在桌上的地形图上,语气淡然,如珠玉落盘,“那便半个时辰后启程吧。”
说完抬起头,眼眸平静,似有暗潮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