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是个很爱干净的人,或者说他有些洁癖,平时身上只要点不舒服,他就会不自觉的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上一身从干洗店领回来的西装,把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
可今天他有些不同,他反常的拿起煤灰往脸上抹,用手打乱梳理好的发型,拿剪刀将自己的西装剪个稀巴烂,刻意将自己打扮得像一个乞丐。
这不是一个洁癖患者该做的事,可李阎今天偏偏这么做了,因为他今天要回家,回到一个叫白云坞的地方。
两年前,李阎曾是白云坞最有势力的人,那里的人管他叫大当家。
大当家的回到自己的地盘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李阎却感觉有些不正常。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离开白云坞的这两年,这里变得不太一样。
以前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家伙们,不再热情,甚至变得有些冷漠,甚至形同陌路。
种种迹象似乎在暗示着李阎如今的白云坞不再姓李。
按理来说,自己消失了两年哑无音讯,白云坞的老家伙们拥护新当家的,这件事本没什么问题。
只是李阎断定,这个当家的似乎不是白云坞的人,而是一个外人,至少这个人是一个不太友好的人。
否则昔日热情似火的狐朋狗友不会对自己,形同陌路,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此时此刻。
白云坞被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盯着,死死的盯着。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阎这么一个洁癖患者会将自己打扮成乞丐的原因。
李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衣服够破,发型够乱,脸上够脏,至少比起一个小时前,形象上发生了一些改变,变得有些难以被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两年前的大当家李阎。
看着整理的差不多,李阎才走出公厕,拄着一根盲人棍,戴着一副盲人镜,走着盲人那流离失所的步伐,拖着被自己用剪刀剪烂的皮鞋,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走在这充满回忆的街道上。
。。。
。。。
这是一家民宿旅馆,旅馆很复古,前台的老板很嚣张,充满个性的人字拖,跷在柜台上,地中海般的脑袋靠着躺椅,刷着手机里的美女,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好似在告诉客人们,他最拽。
“嘡啷!”
旅馆玻璃门被打开,一个盲人乞丐,拖着半瘸的腿走了进来,手上的盲人棍,敲了敲柜台。
“老板,还有房间吗?要最偏僻的那间。”
乞丐的声音有些颤抖,老板的眼神有些杀气,可就在乞丐摘下盲人镜的那一刻,老板眼中的杀气瞬间消失,转而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接着眼神中又多出一丝血丝,嘴角不禁一抽,鼻子一酸。
“上楼右手边往里走。”
老板短短的一句话很简单,可他不再拽了,二郎腿也收了起来,从柜台抽屉里拿出一张房卡,双手将房卡递到了乞丐面前。
老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李阎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接过房卡后,上了楼梯,走到最里面的一间客房,开门进去。脱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走进淋浴房,将身上的尘土冲洗干净。
洗完后,回到房间内,李阎走到床头,用宾馆电话打到前台。
“二叔,想办法帮我搞一套衣服,黑色的,越黑越好。”
“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简短,可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一个小时,老板就推开房门,送来了一套漆黑的运动服,和一份盒饭。
“这白云坞是什么情况?说说吧?”
李阎端起盒饭吃了起来,眼神却一直盯着老板。
“自从你失联以后,整个金华都在盯着白云坞,就像一群饿狼盯着一只待宰的绵羊。最先发难的就是黑湖,他们那边派来一个细作,叫林远山,说是要挑战白云坞第一高手。”
“林~远山!姓林!我不在,谁应的战,老项吗?”
李阎关注的切入点,让老板有些不知所措,可老板没有太在意李阎说的话,只能应答着李阎的问题。
“是老项!你不在自然是他应战!”
老板说到这,眼中消失了一个小时的杀气不经意间又浮现了出来。
可也正是这一抹杀气被敏锐的李阎察觉到了,于是说道:“输了?”
“断了一只手!”这话一出,老板深喉出伴随着一阵低沉的愤恨,像是无处发泄的怒气:“那人武力很高,功夫很强,不像是我们金华的武功,应该是外地人。”
李阎没有接老板的话,老板顿了顿,接着说道:“有老项的事情摆在那里,大家心里都发憷。”
“所以?”
“所以他很顺利的坐上了白云坞大当家的位置,从那以后,林远山就大势打压白云坞的生意,然后将黑湖的生意明目张胆的引进白云坞,如今白云坞百分之六十的生意都是黑湖在接管。”
“咔嚓!”
李阎手中的木筷子应声断成两截,接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吃完的盒饭,说道:“没事!多大的事儿!我既然回来了,烂摊子理所应当有我来收拾。”
李阎说完,看向身边的老板,说道:“二叔,你先下去忙吧!我睡一觉!晚上我要去见几个人。”
老板应了一声,将餐盒垃圾收拾完,就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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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
李阎穿着一身漆黑的运动服,走向一处充满霓虹灯管的场所,那正是白云坞最大的酒吧。
酒吧里面很热闹,各种俊男靓女挤满舞池,随着DJ打起的伴奏,蹦着迪。
酒吧里的声音很嘈杂,音响发出的轰鸣声,无时无刻不撼动着李阎的心脏。
李阎适应不了这种环境,他快速的穿梭在人群中,朝着酒吧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先生,找哪位?”
一名服务生拦住了李阎往里面走。
服务生很有礼貌,声音很温和,从表情上可以断定,服务生对李阎毫无恶意。
但~李阎根本听不清服务生在讲什么,只能从服务生的唇语大概读出他的意思。
“项问天!老项!你们项老板!”
李阎凭借着一身习武得来的丹田,憋出气大声的吼着,生怕服务生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先生,你不用这么大声,我听的见,随我来。”
李阎点了点头,跟着服务生往里走去,来到一间包厢,推门进去。
服务生将李阎送到包厢里面后,便转身离开,顺手将包厢门关了起来。
外面嘈杂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阎看着那个躺在包厢沙发上的醉汉,有些微微发愣。
醉汉,很醉,从摆在桌面上的酒瓶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醉汉喝了不少酒。
李阎没有叫醒他,而是静静的靠了过去,静静的~坐在醉汉身边,看着醉汉那空荡荡的袖子,眼睛不经有些发红,嘴里轻声嘟囔道:“这是奔我来的!这是做给我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半天,或许是一天。
醉汉,一声咳嗽,接着从梦中醒了过来。
看房间昏暗的灯光下,坐着一个人,一个曾经的挚友,失联两年的挚友再次回到了自己身边,醉汉有些不敢相信,于猛地抽了自己一嘴巴,嘴巴很疼,很明显这不是在做梦。
“大家都以为你死了,我也以为你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咳咳咳~”
醉汉语速很慢,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在桌子上的酒瓶中翻找了一会儿,从果盘中抽出一包烟和打火机。
看着打火机的火苗将烟点燃,猛地抽了一口,接着说道:“这回,我可以安心的混吃等死了,老天爷对我不薄。”
李阎看着醉汉苦笑的一声说道:“曾经金华第一八荒拳高手项问天怎么说出这般丧气话。难道断了一只手,你项问天就荒废了你那四十年的修行成果了吗?”
醉汉没有接李阎的话,自顾自的把烟递到嘴里猛地吸了一口,说道:“看你穿这身黑衣,想必你回来也有一天了吧!探听到的事情想必也不会太少,你之所以来我这,不就是想知道林远山用的什么武功吗!”
“整个白云坞只有你和他交过手,我自然是要找你探听清楚。”
项问天没有马上回答李阎的话,而是看着手中的烟头,静静的思虑了一会儿,接着缓缓的抬起头,看着李阎,说道:“他与我对战,用的拳术毫无章法,凌乱不堪,甚至可以说那时候的他,全身上下都是破绽,我可以断定,只要习武超过两年的人,随随便便都能战胜他。只是~”
“只是什么?”
“他的拳罡中暗含着一丝难以洞察的剑气。”项问天抽了一口烟。
“哼!”项问天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了一声,接着又不由自主的大笑了起来:“他在卖我破绽,正是他拳罡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剑气,才是最骇人之所在。”
李阎听完这番话语,似乎想到了什么事,眉头出紧蹙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九华山,万剑门,你输他合情合理,不必再自责。”
李阎说完伸了一下懒腰,眼神中不经多出一丝杀气,对身边的项问天说道:“打起精神!我们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