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里转出来,林漠带着五星字队的人已经到了。
他的性子亦如他的名字一般的冷漠平常,只是当他一路上走过来,看到那么多弟子们的尸身,他亦再不保持那一份的冷淡了。
“都收好了?”林道藏看出了林漠眼神里隐藏着的那份怒火,苦笑问道。
“嗯!”林漠答了一声,便转头怒视着被林道藏拿下的那五个活口。
“把人火化后,带到英雄冢安葬吧……”林道藏喟然道:“那些人的尸体先带到会馆处再说。”
“是!”林漠瞅了林玄惑一眼,见他眼神空洞得很,暗叹了口气。
七星字队此番折损了近三分之一的人手,身为带队的副队长林玄惑自然难辞其疚,倒不知林道藏会如何处置他了。
从南天门回到文虎会馆一路上,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走进会馆时,见到失声痛哭的赵小燕,林道藏更是不忍地扭转过了头。
“那二十多人的身份已经统计出来了……”林玄惑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纸条,直接拿给了林道藏。
“祁新、莫路鸣、闻天祸、计无常……”林道藏皱着眉看着上面那一窜人的名字,不由得越来越是心惊。
上面的名字熟悉至极,像岭南三凶一样,无一不是隐世多时的邪道高手,只是他们的级数更要比岭南三凶大上一截罢了。
故尔像林省那样的身手,也不得不吃尽了大亏,几乎就把命扔在了南天门下。
他送回来后,严十指为他止血疗伤后,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现在还在昏迷中,大概是使力过多的缘故。
“把人带上来……”林道藏说了一半,看见羽依从后院走了出来,便笑问道:“依儿,你怎么也出来了?”
前院都闹得像火山爆发似的,羽依在后院里哪里能睡得着,特别当她听到掳去宁浩的人又对林道藏的女儿下手后,她更是坐立不安了。
“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有能用得上依儿的地方吗?”羽依小声地问道。
林道藏笑着摇了摇头:“依儿姑娘,你是我林家的座上宾,这些小事哪里能劳烦你动手……”
“过来吧,小姑娘,把老头子打下手。”严十指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林道藏的话,对羽依道。
“是,严先生!”羽依欣喜地走到严十指的旁边,在他的指点下为受伤的七星字队的弟子和六扇门的人抱扎伤口。
林道藏深深地看了严十指一眼,像是猜到了什么,含笑走到了旁边,对林觉道:“把人带到大牢里。”
林觉点头道:“是!”
每一间文虎会馆的下面都设有五间牢房,倒不是为了拘押犯人之用,而是让那些犯了事的弟子面壁之用。
里面日常打扫得也十分的干净,每一间房里都铺上了干燥的稻草,看上去非常的整洁,也没有像刑部大牢那些骇人的刑具。
祁新和其余四人都被带了进来,按在了椅子上。
林道藏坐在他们的对面,林觉和林玄惑站在两旁,林漠还在带人打扫战场,赵小燕和王七带领六扇门的弟子在监视着晋王的那栋宅子,还在尝试着能不能联系上晋王府的管家,林晓寒安排人手在文虎会馆的四周布防。
经过了这数个时辰的纷乱后,文虎会馆现在算是安静了少许。
“夜行王祁新,千手盗尊凌月,假孝子侯超,连云会会主范奇,无用书生宋玉……”林觉冷声道:“个个都是呼当当地名头。”
祁新抬眼看了一下林觉,笑道:“三星字队队长林觉,你的名头也不比我们小……”
“别说废话!”林玄惑喝道:“你们到会馆来为了什么?是什么人让你们来的?”
祁新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来这里为了什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林觉目光一凛,森然道:“为了羽依小姐?”
“哼,她们还不值得我们动上这么多的人手……”祁新哼道。
“那是为了什么?”林觉喝道。
“你以为我会说吗?”祁新大笑道。
林觉和林玄惑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身子一晃,突然欺身上前,双手按在了祁新那断臂上,冷声道:“想不想再尝尝断手的滋味?”
“你大爷我要是皱一下眉就不是好汉……”祁新被林觉的手上送过来的劲道压迫着断臂,那上面的痛楚让他不禁感觉到一声剧痛,但依旧咬着牙硬声道。
“祁新……”林道藏摇了摇头,“你为何要为她瞒着,你难道不知道你不过是她手里的一颗棋子吗?”
听到林道藏的话,祁新竟然流露出一丝迷恋的神色:“她……她是最美的人,为了她,死我也愿意……”
“快抓住他……”林道藏的话还是喊得晚了一些,祁新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把舌根咬道了。
“先把其它人点倒了!看着!”林道藏忿然道。
祁新竟然咬舌自尽,让他不竟怒不可遏,为了怕剩下的人有样学样,只得把审迅的事先放一放。
林觉跟在林道藏的身后走出牢房,皱眉道:“家主,我看祁新的话信不得……”
“嗯……”林道藏点了点头,文虎会馆里并没有一丝一毫值得她下手的人或物,除了羽依,也不知为何她会把羽依看成极重的筹码,难道其中还有自己没能看透的关节所在?
林道藏回想刚才祁新说话时的表情,他在说到不是为了羽依的时候,脑袋轻轻地左右晃了一晃,那是一种对自己的话极不信任,给予否定的下意识表现。
“加派人手保护羽依姑娘……”林道藏叮嘱道:“还有,让沿途的人保护花家,不要再出关节了。”
“是!”林觉点头道。
……
“去洛阳?”花斐愕然道。
花语泪点头道:“是的,去洛阳,林家主已经用飞鸽传书在催了。”
花无尘皱眉道:“不是说还要在长安呆一段时间吗?”
花语泪沉默了一会儿,摇头道:“该知道的事情都已经知道了,我们也该走了……”
“花家主,外面的马车安排好了!”林雪枫在外面说了一声。
门是关上的,林雪枫也不好贸然冲进去。
“多谢枫队长了,我们这就动身。”花语泪在里面答了一声。
花家的东西,除了必带的物件外,大多的东西都已经让林雪枫换成了银票,倒比刚到中原的时候要省事得多了。
十余人只雇了三辆马车,一辆是给予花语泪乘坐之用,其余的两辆是拿来驮花家的行李,剩下的人全都乘马而行。
林雪枫把人送到长安城外的十里亭后,拱手道:“花家主,在下必须要留在长安城内,就不同行了,由十九星字队的林封队长护送你们去洛阳吧。”
“如此有劳了!”花语泪点头道。
像十四星字队这样有驻防区的队伍是不能轻易调动的,贸然出城的话,怕会让皇族的人心生疑心,十九星字队倒是机动性极强的队伍,由他们护送,倒是更安全一些。
林封含笑像林雪枫点了点头,又转头拱手隔着帘子对花语泪道:“花家主,请吧。”
“上路!”花语泪说道。
林雪枫目送着花家的人远去后,目光大半都停留在了花斐身上,略微有些失神了。
“你也喜欢他?”花无尘纵马跃到花斐的身旁,瞅着有些失落的她酸酸地问道。
花斐瞪了他一眼:“要你管?”
花无尘噤声缩头,退了下去。
他虽然心里爱极了花斐,但也怕极了她,她的一言一语都让自己说不出来的憋屈,但要他对花斐大声大句地说话,他又实在是办不到。
花语泪在帘子的含笑摇了摇头。
十九星字队虽然看上去排名是在各大星字队的最后,并不是说它就要比其余的星字队实力要差。
只是最后设立的罢了。要轮到队长的实力,林封和林雪枫相比实在是不相上下。
可要说到相貌,林雪枫那一派英挺小生的模样倒是比林封讨喜得多了。林封今年已经三十有五了,脸上那两三道刀伤让他原本就满是风霜的面容又多了几分的森然之色。
像花无尘感觉的那样,林封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人。
花语泪倒和他不陌生,在二十余年前初到中原的时候,她记得林封还只是三星字队里的一名小弟子,想不到二十余年过去了,当年的小弟子如今已是十九星字队的队长了。
“林封!”既然相熟,说起话来便没了那么多的拘束,花语泪笑着在马车中叫道。
“花家主!”林封上前来说道。
“可知藏哥着急叫我们到洛阳为了何事吗?”花语泪问道。
“这个……”林封当然知晓在洛阳发生的一切,只是未收到林道藏的许可,他可不敢乱嚼舌根。
“和我还有那么多的顾忌吗?”花语泪不满地道。
林封知道花语泪和林道藏的关系不一般,可那人的关系和她亦不一般,他踌躇了半晌,也未敢把小贞尼姑中了花家之毒的事说出来,只是含蓄地说道:“是和大小姐有关……”
“小贞?”花语泪皱眉道。
她自然是没有见过小贞的,在小贞出生前,她便回到了西莱国,只是她对于小贞却并不陌生,林道藏在数次给她的信中都提到了这个可爱灵巧的孩子。
“是的,是大小姐!”林封苦笑道:“花家主,您就别问下去,不然我很难做人。”
花语泪含笑点头道:“行了,你下去吧。”
林封松了口气:“是!”
花语泪坐在马车里沉吟道:“以藏哥和林家的势力,如此这般急着把我叫到洛阳,想必是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难道……难道和她有关?”
“家主!”花斐隔着车帘说道:“前面就是驿站了,要不要停下来打尖?”
花语泪隔着车帘看了一眼挂在正中的日头,笑道:“休息一下吧。”
“是!”花斐转过头,挥手道:“所有人停下来打尖。”
花家所余不多的弟子里,除了花语泪之外,以花斐的身份最为尊贵,再加上花斐又是下一任家主的候选人。
其余的候选人皆在万花谷一战中去世了,她几乎是下任家主的不二选择,如此算来,花斐可以说是花家最有影响力的小辈弟子了。
林封听到他的话,亦挥手让十九星字队的弟子都停下来歇息片刻。
花语泪从马车中走出来,进了驿站里。
按理说驿站是传递书信,接待官员所用,只是星字队的队长至少都是三品统领大将的头衔,花家和他们同行,倒也能进去吃白食了。
驿站的驿长倒和林封非常地熟谂,见他陪同着花家的人进来,笑嘻嘻地走过来道:“林统领,又过来了?”
林封皱眉道:“嘻皮笑脸地干什么?把好吃的东西都拿上来。”
热脸碰了个冷屁股,驿长倒不好说什么,下去热了酒菜,端上来后,苦笑道:“林统领,还有什么需要的?”
花无尘从怀里扔了一片金叶子,说道:“只要你不要乱在这里嚼舌根就行了。”
驿长一个九品小官,哪里见过金叶子,他接过后,忙不迭地点着头走了下去。
林封和花语泪同桌而食,花无尘和花斐倒在另一桌。
“林封,是不是她又回来了?”花语泪小声地问道。
林封身子一震,什么都没说。
花语泪倒从他的反应中料出了一些,不由得苦笑道:“该来的总要来的,你不说到了洛阳藏哥也会告诉我……”
“花家主,不是在下不愿说,只是……”林封为难地摇了摇头:“还是不说的好。”
花语泪理解地点头道:“以我和她的关系,你本是不该说的。”
说完后,一行人匆匆地吃过饭,便上了马车,加紧脚步朝洛阳行去……
宋银静静地听完母亲孙文馨的话,不解地道:“那当年为何母亲不把这上面的事告知先皇?”
孙文馨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说,只是……只是你父亲不让我说。”
“父亲?”宋冀皱眉道:“以父亲的为人,对家族里有利的事,他应该不会反对才是,为何……”
孙文馨苦笑道:“当年你父亲还未坐上家主的位置,何况你父亲原本就不是家主最主要的人选……”
宋银听她说起往事,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点头道:“这事我听父亲提起过,祖父当年原本属意的人是大伯,只是后来大伯意外身故后,才让父亲做了家主……”
“意外?”孙文馨冷笑道:“你真的以为是意外?”
宋银愕然道:“难道不是吗?”
孙文馨冷冷地道:“以宋家在西莱国的势力,有什么意外能让人连尸首都找不到?那是宋凌天下的手……”
“什么?”宋银和宋冀同时站起身惊道。
“很奇怪吗?”孙文馨冷然道:“当年大伯的武功比冷寒秋的还高,本是宋家最好的人选,宋凌天凭什么和他争?”
“不会的!”宋冀怔道:“父亲以智称,不以武著,自然没有大伯武功高,祖父正是看在父亲睿智的份上才把家主的位置传给他的……”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孙文馨转头望向宋银道。
宋银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
“宋耀天,宋凌天两兄弟,当时在西莱国小一辈的弟子里号称‘烈日双星’,”孙文馨冷笑道:“只是宋耀天宋大伯无论机智思虑,还是功夫上,都要强出宋凌天一大截,可惜的是他太信任自己的兄弟了……”
说到这里,孙文馨顿了一顿。
她对宋耀天还是十分尊敬的,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宏大的胸襟,浩然的为人,卓绝出世的武功,他的名声不但止于西莱国,连当时中原的第一人天决堡堡主杜厉都十分的敬佩。
“母亲,你说的都是真的?”听孙文馨说得信之凿凿,宋冀也不由得疑惑道。
“你们若是不信的话……”孙文馨沉吟了片刻,拍了拍手,从外面走出进一名下人,恭敬道:“主母有何事?”
“把信上人请出来,说是……”孙文馨瞅了宋银和宋冀一眼,说道:“说是他的侄儿来了!”
下人诧异地看了宋银和宋冀一眼,说道:“是!”
宋银和宋冀心下一惊,难道……难道大伯父还活着?那……那父亲又怎么能坐上宋家家主之位?
两人都不由得下意识地把宋凌天想起了孙文馨口中的那个人。
“吱!”
房门被推开,一名看上去年轻时肯定极为英俊的中年僧人合什站在了房门口。
“信上人,”孙文馨把手往宋银和宋冀那一指:“这就是当年我为宋凌天生下的那两个孩子……”
“文馨,过去的事,还提他作甚……”信上人瞅了宋银和宋冀一眼,身子微微一震,苦涩地说道。
“难道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孙文馨不忿地道:“当年宋凌天害你坠落‘天愁崖’,要不是……要不是有‘鹰母’相救,你还能活到今天吗?你难道不想拿回你失去的……”
“文馨!”信上人提高了音量,皱眉道:“凌天当年虽说所为不当,也是为了家族着想,何况我确实不适合做宋家的家主……”
“你不适合?”孙文馨一拍桌子,怒道:“当年要是你做了家主的话,那贱人还能将我逼出宋家吗?”
信上人默然地看着她,二十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肯放下那段情债,就像一切还是昨日发生的一般。
“你……你真是的伯父?”宋银怔怔地看着信上人。
宋耀天死讯传回到宋家的时候,宋银当年仅只四五岁年纪,对于伯父的相貌记忆已经非常地模糊了,至于宋冀,当年就更小了,几乎已不记得那伯父的模样了。
“宋耀天在二十年前已经死了……”信上人苦笑道:“如今只还剩下信头陀……”
宋银和宋冀是何等聪慧之人,信上人话中的意思他们哪能听不明白,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同时跪倒在地上,磕头道:“拜见伯父……”
“起来吧!”信上手双手虚扶了一把,见他俩像是什么也没感觉到一样,不由得笑道:“都练得一身好功夫啊。”
孙文馨哼了一声道:“功夫是不错,可惜人啊不怎么样,差点连老娘都给打趴下了!”
宋银尴尬地道:“母亲,那不是不知道嘛,如今我俩可不敢跟您还手。”
宋冀笑道:“那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
“行了,还油嘴滑舌的!”孙文馨瞪了他们一眼,心里却满是喜悦。
信上人见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小孩,如今已长大成人,而且俱练得一身不俗的功夫,不由得也是感慨不已。
“上人,你是去洛阳,还是回西莱国的西京城?”孙文馨舞了舞手里的粗布说道。
“我还是去洛阳吧……”信上人苦笑道:“西京城,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再去了。”
“出息!”孙文馨瞪了他一眼,转头道:“你们俩呢?”
宋银刚想开口,宋冀暗地里拉了他一把,说道:“我们陪大伯去洛阳!”
“你大伯到洛阳是办正事,别想着玩……”孙文馨是何等样人,宋冀的小动作哪能瞒得住她。
她毫不客气地瞪了宋冀一眼说道:“不过,你们陪大伯去洛阳也好,鹰母那里也正需要一些人手……”
“那他们就随我去洛阳吧!”信上人笑道。
孙文馨想着刚和孩子们见面就又要分手,不由得有些难舍,眼眶里泪水摇晃了一阵,却又被她强忍住了。
从孙家里逃出来后,又从宋家被逼走,她已经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到最后,她只是叮嘱了宋银和宋冀几句,让他们一切听伯父的话,其余的她都忍住了没说。
信上人见她忍得凄苦,笑道:“你何不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孙文馨看着站在坞堡外的两个孩子,苦笑道:“能说什么?该说的话怕是不用说他们都知道!”
信上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保重!”
孙文馨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只略微点了点头,就上马朝他们相反的方向去了……
“齐乐王?”谢踪看见冷白希和燕卿江的时候,不禁愕然道。
“是他!”慕容霜下意识地拉了谢踪一把,躲进了巷子里。
“他们怎么会也到长安来了?”谢踪不解地道。
“怕是为了茗雅苑一案!”慕容霜敏感地道:“齐乐王和那名叫羽依的姑娘关系很不简单,茗雅苑出了那么大的案子,他自然也就坐不住了……”
“可现在不还是端木皇后的丧期吗?”谢踪皱眉道:“难道他不想做皇上了?”
西莱国以孝治国,皇后驾崩,皇子守孝一年,大臣守孝三载,要是冷白希私自从寝陵赶到长安一事被人发觉,怕是太子的位子立时就会不保。
“把事情送给家主处,让他定夺!”慕容霜说道。
像这般有关皇位的事,对于皇家是十分敏感的,慕容霜和谢踪都不敢轻易拿主意,而且以两人的身手,怕只能堪堪与冷白希和燕卿江打个平手,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让身处西莱国的长孙演旗拿主意怕是更好一些。
出了西莱国,四大世家的情报系统便没了作用,谢踪也只能让一名到西莱国经商的商贩把情报带回去。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谢踪问道。
“还是不要了!”慕容霜摇头道:“讨不了好。”
谢踪点了点头,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必须先找到雨堂堂主许文浪,问清楚茗雅苑里发生的事,以及他在飞鸽传书中提到的“关键”,其它的先倒不用急了。
既然冷白希和燕卿江都到了长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只要随时留意便行了。
“要去找那个人帮忙吗?”谢踪小声地问道。
“再看看吧……”慕容霜皱眉道。
她不愿意借助外力是有愿因的,实在是那个人太过……想到这里,慕容霜又摇了摇头。
两人从小巷里出来,回到客栈时,恰好碰上林雪枫护送花家的人出城,远远地林雪枫就招手道:“霜小姐,谢兄!”
“林兄今日如何得闲?难道无需保护花家的人吗?”谢踪话里夹棒地说道。
“哈哈,谢兄莫非还是惦记着那日的事?”林雪枫笑道:“男人嘛,心胸要宽广一些,如若谢兄心里还不痛快,林某在此赔个不是,如何?”
见林雪枫话都说到这样了,谢踪要是再板着张脸,那真是说不过去了。
“林兄客气了,我也有不是!”谢踪苦笑着抱了抱拳。
“枫队长是去送花家的人出城?”慕容霜远比谢踪要聪明得多,她看出林雪枫今日心情极好,像是完成了一桩大事一样,再思忖到他这些日子里的主要任务,便不难猜出他出城的目的了。
“霜小姐好厉害的眼神……”林雪枫笑道:“不错,林某今日正是送花家一行人出城……”
“他们走了?”谢踪像是在问林雪枫,又像在自言自语。
林雪枫点头道:“是的!”
慕容霜瞅了他一眼,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她也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要不要再去太白居一饮?”林雪枫一身轻松地道。
“又去?”谢踪苦笑道:“林兄,你是有钱有闲,我们就……”
“哈哈!”林雪枫大笑一声,拱了拱手,说道:“那如此的话,林某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林雪枫带领手下朝文虎会馆走去。
“你觉得要是咱们两人加上林雪枫会是冷白希和燕卿江的对手吗?”谢踪突然问道。
慕容霜眼睛一亮,笑道:“如果再加上十四星字队的五百名精锐,那就算冷白希长了翅膀也不怕他跑了。”
“可是……”谢踪瞅了一眼林雪枫的背影,苦笑道:“林家的人会帮我们对付他们吗?”
“倒也不一定!”慕容霜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谢踪愕然地看着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是这样吗?”羽依提起一名弟子的伤臂问旁边的严十指。
“……”严十指看着被包扎得跟棕子似的伤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咳咳!”羽依尴尬地道:“错了?”
严十指哭笑不得地把弟子的伤臂拆开,一点一点地再上药、再绑好,然后问道:“看懂了吗?”
羽依点头道:“懂了!”
七星字队带出去一共两百名弟子,死了一百零七名,伤了五十九名,六扇门的人出城七十八人,死了三十四人,伤了四十一人。
整整一百名伤员,其中大半还在不住地**着,严十指随身带着的疗伤灵药早就用光了, 林家的伤药并没有他自制的来得灵验。
一时半会儿再制怕是又来不及,他不由得让痛得受不了的弟子们喝了一些麻沸散,然后再让林漠派人去洛阳城内的各大药房里抓药,又“请”了一批丈夫过来帮手。
就这样,直到鸡鸣天亮时,还是未能把所有的伤员都安置好。
整个文虎会馆里一片哀鸣之声,羽依都觉得头晕目眩的。
“你还是先回去睡一觉吧……”严十指说道:“你身子还没痊愈,在这里也帮不了多大的忙……”
羽依白了他一眼,指着身前那包扎好的弟子说道:“怎么就帮不了了?”
严十指看着那因为羽依的包扎手艺而晕过去至少十余回的弟子,差点没一掌把那弟子直接结果了。
羽依打死不愿走,严十指也无法可想。他可是“正人君子”,一般不和妇道人家嚼舌头。再说严十指虽然口舌便及,可要吵起来,不用想,他肯定不会是羽依的对手。
羽依又瞎忙活了一个时辰,才疲惫不堪地回到房里,倒下不久就睡着了。
但仅仅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被惊醒了,她摸着被冷汗浸湿的床单,摸了摸额头,睡意却是一点没有了。
梦里她又梦见了浩儿,还有梅姨,那一段在烟雨城茗雅苑里极为平淡,却又安静得多的日子。
如若不是和杜航在烟雨城中那意外的会面,或许这一生都会平平稳稳地渡过吧,还有冷白希,他千里迢迢地赶到烟雨城里,让燕卿江安排的那些……
羽依摇了摇头,恍惚中像是又看见了浩儿,看见了梅姨,还有小凌儿,在自己匆匆跟林道藏到离开京城后,她怎么样了?
或许有燕卿江在,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可是……一想到这些关心的人,羽依就有些乱了方寸的感觉。
迷迷糊糊中,她倒在了床上……
“依儿怎么样了?”林道藏低声问道。
严十指白了她一眼:“她身子还是虚弱得很,最近不宜房事……”
“……”林道藏无语地看着他。
“幸好她身具有冰玉法,休养一阵就无妨了!”严十指站起身说道:“要疼惜人家,不要乱来,你啊……”
林道藏苦笑道:“我有吗?”
“你……”严十指苦口婆心地道:“人家年纪这么轻,要懂得珍惜,别把身子弄坏了,那以后就很难再‘人道’了……”
林道藏笑骂道:“你小子越说越离谱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见林道藏挥掌要击,严十指如惊弓之鸟一般疾奔向屋外:“算我没说,算我没说……”
林道藏站在床边又凝神看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走出去了。
“那四个人松口了吗?”林道藏走到林觉的旁边问道。
林觉苦笑道:“没有,这些人就和被下了药一样,死活都不开口,我看要不要交给赵小燕他们来?”
林道藏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让赵小燕和王七事上全副装备到牢房里。”
“是!”林觉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羽依在床上足足昏迷了两天,等她睁开眼的时候,林道藏欣慰地道:“你终于醒了!”
“前辈……”羽依想要爬起身来,却使不出力,只好在床上欠了欠身子,说道:“有劳前辈操心了。”
林道藏挥了挥手道:“倒没什么,只是……”他想了想,问道:“你还有什么亲戚吗?或者亲近的人吗?”
羽依想了一会儿,说道:“还有一位自小待我极好的表夫人……”
“她在……”林道藏皱眉问道。
“我都叫她欣姨,她现在住在天决堡里,和内府总管沈介是夫妻……”羽依低声道:“是不是那些人想要对欣姨下手?”
林道藏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先安心养病吧,其余的事倒不用你操心了。”
说完后,林道藏招手叫进两名女弟子,在房间里保护羽依,就走了出去。
“你让玄惑带上数名弟子,拿我的手札到天决堡把一名叫欣姨的女子接到洛阳来……”林道藏低声对林觉道:“一定要加倍小心,如果有可能的话,不能让天决堡的人知晓就最好了。”
“是!”林觉点头道:“那四个人怎么办?”
“让赵小燕和王七处置吧……”林道藏笑道:“他们手上亦有不少六扇门中人的血,赵小燕他们知道该怎么办的。”
“是!”林觉应声去了。
他前脚出门,花家的人后脚就到了。
“拜见林前辈!”花斐和花无尘同时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林道藏含笑道。
“藏哥……”花语泪从马车里挪下身来,轻声道。
“泪儿,你来了就好了……”林道藏搓着手说道:“快跟我进来看看。”
“嗯!”花语泪跟在林道藏的身后朝后院走去。
在绕过了几道长廊后,来到一处极为僻静的地方,慧大师正坐在那间雅舍外头的石凳上出神,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小女小贞……”林道藏站在小贞的床前,她那张甜美的脸庞已浮上了一层死灰色,接连睡过去了好几天,只能用竹管把一些炖得极烂的小米粥灌进口中,吊着命而已。
“是百夜醉……”花语泪苦笑道。
毒倒是好解得很,只是她深知这花家的独门毒药,除了她只有那个人能够知晓配方,连花斐这般的弟子都无法得知。
“要多久才能醒转过来?”林道藏心急如焚地问道。
平常他处事都镇定得紧,但遇上自己女儿出事了,任他是中原第一人也罢,那也不由得会焦虑不堪。
“十二个时辰……”花语泪笑道:“幸好小贞中毒不深,而且她身上的内功已然不弱,能够自发地挡住一些药性的发作。”
林道藏总算是松了口气,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了下来,十二个时辰也就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倒无妨了。
“门外那位是伯母吗?”花语泪低声问道。
慧大师自从丈夫去世后,便出了家,一身僧尼的打扮,灰色的僧袍穿在她的身上,也丝毫不减那华贵之气。
林道藏点了点头,把她让出了门外,笑道:“慧大师,这就是我曾经跟你提到的泪儿……”
慧大师身子一震,看了一眼花语泪脸上的人皮面具,哼了一声:“成天装神弄鬼的,和你那姐姐一个德性。”
花语泪和林道藏都是心下一颤,相视苦笑。
随便打了一声招呼,花语泪便跟在林道藏的后面来到了厢房里,花斐、花无尘和林觉倒是等了多时了。
“你们先在这里住下……”林道藏笑道:“我已经寻了一处和万花谷极相似的地方,倒是在江南,等一切事安定后,便可带你们过去。”
花斐和花无尘喜道:“多谢前辈!”
花语泪则默然地低下了头,不言不语地看着地面。
“九妙尊者也在会馆里,要是他知道你来了,怕是会高兴得几天几夜都睡不着……”林道藏含笑看着花语泪。
她没来由地脸颊一红,由于面具的关系,其它人倒看不见了,只有林道藏像是感觉到了,笑道:“我去找他叫过来。”
“藏哥……”花语泪又惊又急地叫了一句。
林道藏像是什么都没听见,走出了门外。
“花家主,斐小姐,无尘先生……”林觉笑道:“有什么需要的,可以直接和下面的人说,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找我……”
“挺好的!”花无尘笑道:“觉队长太客气了!”
林觉摆手道:“应该的,应该的!”
花斐含笑点了点头。
算上林觉和外面的林晓寒,她已见过四位星字队的队长了,四人各有不同凡响之处。林雪枫的风趣幽默,林封的冷酷寒烈,林晓寒的沉稳持重,林觉的如沐春风,每一个人都不在她花斐之下,可见林家的实力之强。
如若十九支星字队的队长都和他们相若的话,那实在是太恐怖。光以林家的力量就足以让西莱国四大世家一日之间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