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小人未能寻到少爷的踪迹,实在是对不住……”
沈介才说了一半,就被老夫人打断了:“沈管家,你不用自责,航儿已于你先一步回到了天决堡。”
“啊?”沈介张大了嘴。
“你先下去吧,到账房支五百两银子,算是一些补偿,还有……”老夫人笑道:“快去看看欣儿吧,人家可独守空房不少日子了呢!”
听到老夫人打趣,沈介老脸一红,急忙点头退了下去。
“还不快出来!”老夫人喝道。
杜航嘟着嘴,从屏风后走出来:“奶奶……”
“你干的好事!”老夫人指着杜航说道:“你要去找依儿我不反对,可你这回人没找回来,倒是折损了不少人手。而且得罪了西莱国的皇上,要知道堡里的生意大半都来自于西莱国,这一下倒好了……”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杜航低声喃喃道。
“你说什么?”老夫人一顿脚,快步上前揪住他的耳朵就骂道:“你吃的,你穿的,都是怎么来的?你这个逆子逆孙……”
“疼!奶奶……”杜航纵有千般武艺也不敢反抗奶奶,只有高声呼叫。
“还知道疼了?”老夫人手越来越用力,“你还以为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了。”
“奶奶!”杜航双手按在老夫人的手上,只觉得耳根都快出血了,他急忙求饶道:“奶奶,你就饶了孙子这一回吧,你要是把孙子的耳朵扯下来了,成一只耳了,看上去可丑得紧……”
“跪下!”老夫人听到他的话,更是没好气地在他的腿弯处踢了一脚,骂道:“来人,请祖宗牌位!”
杜航被踢倒在地上,可一听到奶奶的话,魂魄都吓没了,他双手抓住奶奶的裤角,求道:“奶奶,你可千万不要啊!就算不是为了我,也要为了我的孩子!为了不凡儿啊……”
老夫人想到重孙子,手一顿,接着骂道:“你还知道你有孩子?你还知道你有个家?”
老夫人一脚踢在杜航的背上,杜航顿时摔了个狗吃屎,模样非常的难看。
“你知道四大世家已经被冷白希他爹都收拾了吗?”老夫人倒不在打他了,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喘着粗气说道:“现在整个西莱国的商业大权就快要回到皇族的手上了,以冷白希的性子,你还能讨得了好吗?”
“奶奶……”杜航虽然表情狼狈,其实倒没受多大的伤,老夫人固然留了手,但以他现在的武功,要想打伤他,还真不容易。
“冷白希母亲才去世,他应该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管到这边……”杜航深思道:“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四大世家是不会那么快就束手就擒的。”
听到杜航这么一折腾下来,脑子还那么清醒,老夫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难得他还有几分值得赞许的地方。
只是……“希儿也喊我奶奶,你们这样闹下去,算是怎么一回事?”老夫人拿起桌上的茶碗重重地拍在了桌面,浓浓的茶汁溅得四处都是,“依儿也是我的干孙女,你看你们……唉!”
老夫人说到后面,长叹了一口气。
小儿辈都长大了,能管一点管一点吧,能帮一点帮一点吧,总有一天他们是会像老鹰一样在天空中自由的飞翔。
而自己这一只母鹰,又能保护他们多久呢?
“奶奶!我在西莱国遇见林叔父了……”杜航小声地说道。
“哪个林叔父?你父亲生前故父旧友多不胜数,哪一个林叔父?”老夫人皱眉道。
“就是林家的那位林叔父,林道藏先生!”杜航低声道。
“是他?”老夫人吃了一惊,问道:“他也去了西莱国?”
“嗯!”杜航昧着良心说道:“我就是在听从了他的劝告后,才回到天决堡的。”
“他怎么会去西莱国……”老夫人摇头道:“你和他交过手了?”
江湖中人的劝告不光是用嘴巴说那么简单,一言不和必然会动手,老夫人对自己孙子的性子还是很了解的,从小天不怕地不怕,纵使林道藏顶着林家家主的名号,只怕他照样敢出手。
“动了……”杜航苦笑道:“完全不是对手!”
“那是自然……”老夫人叹了口气:“当年你父亲如此英雄,在他的手下也不过是堪堪平手而已,以你现在的武功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杜航心下苦涩,对上林道藏的时候,他连九天势都用出来了,可林道藏依旧轻描淡写就化解了。
惨败!惨败啊!
自从他艺成以来,在江湖中走动,从未有过如此惨败,现如今回想起来,仍然让他心悸不已。
不过老夫人的话又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
“父亲当年和林叔父交过手?”杜航愕然道。
“当然!”老夫人点头道:“你父亲和林道藏可谓是不打不相识。那还是在应天府发生的事了……”
杜航正专注地听着,谁知老夫人却不想说下去了。
“你问这些干什么?”老夫人皱眉道。
“我出了天决堡才知天地小,”杜航苦笑道:“高人实在太多了。先不说林叔父,光是像端木家的青莲先生和青龙先生,甚至长孙家的慕容堂主都比孙儿高明得多……”
“慕容?”老夫人问道:“长孙家有一位姓慕容的堂主?”
“是的,叫慕容霜!”杜航不明白老夫人为何对这细枝末节的东西感兴趣,只得回答。
“原来是她……”老夫人在心里暗想道。
“孙儿决定闭关习武,一定要把九天势都习全了……”杜航拍着胸口道。
“习全了也不是林道藏的对手!”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杜航的心思:“但你还是先把九天势习全了再说吧!”
说到这里,老夫人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正望见家丁门把祖宗牌位请过来,便挥手叫道:“不用了,你们都回去吧!”
下人们一愣,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腹诽了几句,抬着牌位往来时的路走去。
“你还没去看你儿子吧?”老夫人背对着杜航道:“去看看吧。”
杜航一愣,等再抬头时,老夫人已离开了。
“吱!”
秦惜云抬起头,看见杜航的时候,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身子。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杜航心里也觉得有些愧疚,轻轻地拍着秦惜云的香背,低声道:“我回来了!”
秦惜云在他的耳边哽咽道:“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吗?你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你……”
“我……”杜航越听她说下去,心里就越难过,他咬着嘴唇道:“我回来了就好……”
“是啊,回来了就好!”秦惜云紧紧地抱着他,再也不愿意和他分开。
杜航临走的时候说是去经商,老夫人也再为他打幌子,目的就是不想让秦惜云想岔了,而影响了不凡儿。
可秦惜云是什么样的人?她的机敏聪慧不在羽依之下,用不了几天的工夫,她就想明白了。
可是想明白又能怎么样?杜航要去找羽依,她又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拦?
她秦家还要依靠天决堡的势力继续生存下去,她也对杜航一如既往的一往情深。她又能够怎么办?
和他吵?
要是他一狠心把自己赶出天决堡,那该怎么办?
老夫人已然看自己不顺眼了,杜航也不时地对她冷嘲热讽,可毕竟她还是天决堡正牌的堡主夫人,而杜航也毕竟会回到天决堡里。
如今他不是回来了吗?
而且他也没有把那小狐狸精给带回来!
是啊!那小狐狸精!
一想到羽依,那原本应该和自己情同姐妹的女子,秦惜云就气得直咬牙。
如若不是她,一切都不会是这样子的,就是她!
秦惜云每一回想到羽依,都有一种想要把她给撕碎了的念头,特别是这回杜航又起身赶到西莱国去找她的事。
几乎让秦惜云的心都凉了!
我这么样全心全意地为你,难道都不值得你留在身边吗?
当然,这些话秦惜云是不敢说,也是不会说的!
“不凡儿睡了吗?”杜航半搂着秦惜云的身子低声问道。
“睡了……”秦惜云像是感觉到杜航要做什么,不由得脸颊一红。
果然,杜航突然一把横抱起秦惜云朝后面走去。
杜航正当壮年,在西莱国又憋了那么多天,秦惜云轮到姿色容貌那是绝对不会输于羽依的。
杜航把秦惜云往床上一扔,解开衣扣,吹灭了烛火……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听到学堂里传出来的爽朗的诵读声,羽依不由得想起了宁浩,也不知林道藏派去接他的人怎么样了。
以林道藏的能力和势力,应该不是问题吧,可是……
到洛阳已经三日了,怎么还没有传来一点消息,羽依几次三番想要询问都被林道藏巧妙地回避了。
可是今天,听到学堂里的声音,她再也忍不住了。
“林先生,请问浩儿的事……”羽依还是问得十分地含蓄。
“难道羽依姑娘还不相信我吗?”林道藏含笑问道。
“这个……”羽依犹豫了,她不是不相信林道藏,只是太想浩儿了。
“林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困难……?”羽依小心地问道。
“那倒没什么……”林道藏潇洒地挥舞着手中折扇,突然传外面一指,大叫道:“老王,昨天说的那件事……”
一边说着,他一边朝外面走了过去。
羽依一愣,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道藏的影子都不见了。
“林先生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她低声喃喃说了一句。
“羽依小姐……”林觉从外面走进来,问道:“见到咱家家主了吗?”
“林先生?”羽依苦笑道:“他刚走出去!”
“谢谢小姐了……”林觉拱手道,等他快要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身过来说道:“您儿子的事,我们一定尽力去办,请不要太伤心了……”
“什么?”羽依听到这话,不亚于一声晴天霹雳在耳边响起。
她紧张地追问道:“是浩儿吗?浩儿怎么了?”
林觉早就发现她神色不对劲,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溜烟就跑了。
“难道是浩儿出事了?所以他才一直吞吞吐吐的,想把事情瞒着我吗?”羽依飞快地在心里转着念头:“浩儿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呢?天啊!……”
越想她越是不安,快步走出门外,顺着文虎会馆的走廊一间房一间房地往外找去。
直走到马厩尽头才看见林道藏正依偎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前,一手抚着马鬃,一手抚着马脖子,在它的耳边轻声低语。
羽依走到他旁边,低声道:“林先生……”
“谁?”林道藏转过头看见羽依,才像是松了口气:“你吓我好一大跳……”
羽依咬着嘴唇道:“林先生,请问浩儿他……”
“羽依姑娘,你的浩儿没事,放心吧……”林道藏含笑道。
“可是……可是那林队长怎么说浩儿已经被……”羽依眼眶里的泪水都快要溢出来了。
“什么?”林道藏强笑道:“你听林觉说了什么?”
“他说……他说……”羽依话没说下去,眼泪倒掉了下来。
“你别着急……”林道藏苦笑道:“你儿子和梅姨被人掳走的事我正在派人查……”
“什么?”羽依原本还以为是途中生病或其它什么的,谁知想不到浩儿和梅姨都被人……她脑子顿时一阵晕眩,“咚”地一下往地上倒去。
“羽依姑娘……”林道藏托着羽依叫道:“来人,去请医生来。”
“老三,你就一定要跟着我吗?”宋冀把衣襟拉开了,露出里面紧实的肌肉,一点也不在乎路边少女害羞的眼神。
“我不跟着你,天知道你能干出什么事来!”宋银掏出一把属下从中原湖州带回来的纸扇,轻轻地摇晃着。
“我能干什么?”宋冀嘿声笑道:“这里已经进了天决堡的地界,我还能去把杜航吃了吗?”
“你看!”宋银把扇子一合,指着他道:“我就知道你到中原来是为了找那小子……”
“行了,你就猜吧!”宋冀一挥手,笑道:“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要是能猜到我想什么,那你就不是我三哥了!”
“你……”宋银恼火道:“老四,不要太过份了!你知道你走之后,谁最高兴吗?是……”
“老大嘛!”宋冀洒然道:“他想去做他的家主,那他就去做好了,我可没那个兴致……”
“你说什么?”宋银愕然道。
“我说我没兴趣做什么家主……”宋冀耸了耸肩,跃下马,走到街边的小摊上,拿起一盒胭脂水粉,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笑道:“这是花家出的,可惜了,以后怕是见不到了。”
“多少钱?”宋冀舞了舞手里的盒子,问摊主。
“三十文!”摊主见宋冀疏狂得很,像是富家公子,便故意把价开得高了些。
“我看最多也就值十文……”宋冀晃了晃盒子,笑道:“老人家欺生啊……”
摊主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大妈,听到他的话,不由得脸一红,手一伸就想夺下宋冀手里的盒子,谁知宋冀手脚更快,她的手刚抬起来,宋冀就把盒子揣里了怀里。
“给你钱……”宋冀从怀里摸出三十文钱,往桌上一扔,笑道:“做生意想要做得长久,以后可不是要漫天开价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好心的。”
宋银听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脸还一点都不红,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以宋冀的身家和本事,三十文钱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可他就喜欢和这些小商小贩们讨价还价,享受其中的乐趣,用父亲的话说,他的市井气很浓,很容易和市井小民打成一片。
对于他这一点,宋吟月是非常看不惯的,世家子弟要自重身份,宋吟月不止一次地提醒他,可连宋凌天都没说什么,宋冀更是不会把大哥的话放在眼里,一切照旧。
“你买这胭脂水粉干什么?难道你在这小城里还有相好吗?”宋银矮下身子,问宋冀。
“我倒是想有了……”宋冀笑道:“可有那个机会吗?我买这盒胭脂是准备送给咱们三嫂的……”
宋银听到这话,苦笑摇了摇头。
他和冷玉凝的婚事由于皇后去世的关系被推迟了三个月,不然的话,现在他应该住进了驸马府,而不是在这里陪着宋冀。
自从在王府里见过冷玉凝一面后,宋银就再未能见到她,倒是听宫里的人说,公主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公主府第里,甚少出门,连齐乐王府都很少走动。
“我看我一时半会还用不着……”宋银叹了口气。
“未雨绸缪嘛!”宋冀笑道:“花家离开京城后,万花谷又毁了,以后还能不能买到如此上等的胭脂还是二说,不如先买下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胭脂还有不时之需?
宋银被宋冀的话说得笑了起来:“我看啊,你就在这里找一位姑娘,‘以备不时之需’吧……”
“什么人?”宋冀突然从地上跃起,跳过马背,目光狠狠地盯着离他最近的屋顶。
“‘水菩提’?”宋银纸扇一合,跃到宋冀的身旁,眼睛看着地上蓝色的水渍,讶声道。
“看来应该是绿林上的人了……”宋银沉默片刻后,说道:“不过能用上‘水菩提’来对付你,老四,你的面子可真够大的了……”
“小心!”宋冀一拉宋银,两人腾空而起往后跃出三丈。
只见那两匹从家里带出来的上好良驹,被两颗极细小的东西击中身上,不多一会儿,全身上下都泛上了一层蓝色,又再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两匹马顿时化成了一滩蓝色的烂泥。
“好狠的手段……”宋银一阵心悸,问宋冀道:“你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吗?”
“见他的鬼!”宋冀骂道:“老子做人一向行得端做得正,什么时候会惹到那些人?”
“我看应该不是‘水晶宫’的,暗器是买来的……”宋银分析道。
此时街上所有的人都被吓得跑了个一干二净,刚才还和宋冀争执的摊主更是一转眼人影就没了,整条大街就还剩下宋银和宋冀两人。
“妈的,要是‘水晶宫’的人来了,咱兄弟还有活路?”宋冀“啐”了一口道:“别让四爷看见人,要不然四爷非拆了他的骨不可……”
“好大的口气!”
只听到一声极冷又极柔媚的声音从屋顶处传来,两人往那边看去,见到一个极其妩媚的身影正站在墙上头,双手环抱在高耸的胸前,冷冷地往这里看过来。
“原来是女的……”宋冀吐了吐舌头,笑道:“她面上肯定蒙了面纱,多半见不得人……”
宋银还搭话,一把长箭从墙头上射下来,他一拽宋冀往旁边闪开。
只觉得身后地面一阵摇晃,等他们回过头来,看见一把三尺长的铁箭直抽入到了地底下,留在外面的不过还剩下两寸不到。
“妖怪……”宋银摇了摇头。
这般强大的臂力,怕只有像宋凌天那样的高手才能达得到,宋银和宋冀自问是差得远了,还有这枝铁箭,看上去不有几斤重。
使用几斤重的铁箭在战场上杀敌,那会是一种什么情景?
“好厉害的丑婆娘……”宋冀苦笑道。
话不能乱说,他话才说了一半,“嗖嗖嗖”,一连三箭,沿着两人躲避的方向,在地上划下了三个不小的圆洞。
“你那女子,有本事下来较量一下,老躲在上头算是怎么一回事?”宋冀大声叫道。
“你找死!”女子所长弓往背上一挂,像一只游鱼似的沿着墙壁滑落到了地面。
“这位姑娘,我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宋银一拱手,问道。
宋银比宋冀要来得持重一些,他想两兄弟是初到中原,人生地不熟,更谈不上得罪了什么人了,会不会是对面的女子认错了人,才会……
“不会错,你们就是宋家的老三和老四……”女子轻蔑地看着两人,就像看着两具尸体一般。
她的目光绝对不好受,宋冀立时勃然道:“别不知好歹,我看你是女的,才一直……”
女子不等他说完,刷地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猛地扑了过来。
宋冀冷哼一声,一甩手,一只手臂长的分水刺从衣袖里滚落下来,落在他的手心里,“别怪我不客气了!”
宋冀身子一转,快步上前,和女子斗在了一起。
光看两人的身法,宋冀要强过女子百倍有余,可要说到武功技艺,两人又不相伯仲了。故尔,女子好几回身处险境,便都能化险为夷。
眼见弟弟无碍,宋银便展开纸扇,轻松地观察着女子的武功和身法,想从她的动作中找出师承来历。
“看出来了吗?”宋冀突然扭头问道。
他和宋银兄弟连心,知道宋银此时心里的计较,故尔特意拖着女子,想让她多施展几招,让宋银能观察出一些线索。
毕竟他身在局里,当局者迷,总不如旁观者清。
“没……”宋银摇了摇头,“继续!”
宋冀没好气地道:“你赶紧的!”
女子心中倒是惊惧不定,她冒然从墙顶上下来,放弃自己的优势,太过托大了。她以为这些世家子弟,不过是虚有其表,并没有什么真实的艺业。
谁想到,宋银和宋冀兄弟虽然在西莱国小一辈的世家子弟中算不得最出色的人物,但也是有一定实力的。
现在还只是一个人,要是宋银也加入战局的话,只怕不到三五招,女子就要被他拿下了。
女子一咬牙,突然又腰后抽出一个木筒,猛地往空中投去。
“不好,她在报信!快把她拿下……”宋银一着急,身子飞快地窜里女子的身旁,一掌往她的脖子上切了下去。
“蓬!”木筒在天空中炸开一朵巨大的花型,随即,十几朵同样的花朵在四周的天空的绽开,最近的一朵不过距离不到三里。
宋银的手一顿,他和宋冀一时间竟尔呆住了……
冷白希在皇陵旁边的小屋住了下来,从母亲下葬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有离开过这里。陪在他身边的只还剩下燕卿江一人,其余的都让他赶回了王府和皇宫。
“王爷,吃一点东西吧!”燕卿江把一碗参汤端进来放在了桌上,低声道。
“先放放吧!”冷白希身子大半都隐在了黑暗之中,语气平静得可怕。
燕卿江苦笑着摇了摇头,退出了门外。
冷白希的伤心之情,他是能够了解的,只是……一定需要这样吗?
或许先把羽依追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吧……还有小凌儿……燕卿江靠在门口台阶上的斜坡处想着。
小凌儿在林道藏跟随羽依走后不久,就离开了西莱国,听说是去接宁浩和梅姨了,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或许真的离开了一个人的时候才知道思念的滋味吧?
燕卿江把手里的狗尾巴草折了又折,直到折成了一颗非常小的星星,才把它放进旁边的陶罐里。
“吱!”
“王……王爷!”燕卿江从台阶上站起身,看着站在门口的冷寒秋。
“去中原!”冷白希冷冰冰地说道。
“啊?”燕卿江一愣,继而狂喜道:“王爷,您的‘戟皇’神功……”
“去中原!”冷白希冷冷地重复了一句。
燕卿江急忙点头道:“是,是!属下马上去准备马车!需要通知皇上吗?”
“不用了!”冷白希摇了摇头,迈下了台阶,身子缓缓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爷终于还是放不下羽依啊……”燕卿江欣慰地笑了起来……
“你个野丫头夜不归家,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在洛阳薜家的深宅大院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正喝斥着薜令琪。
“哥……”薜令琪嘻嘻一笑,撒娇道:“人家昨天只是……”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林道藏进城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一名年轻的妇人……”男子说到这里,瞅了妹妹一眼,摇头道:“你还不愿意死心吗?”
“那女子和藏哥并没有什么关系……”薜令琪嘟着嘴道。
“天才知道……”男子目光一凛,又问道:“他林家的人从各地赶到洛阳来,又把整座洛阳城翻了个底朝天,究竟是想干什么?”
“反正不是对付咱们薜家!”薜令琪笑道:“哥,你就不用操心了……”
“我不操心,你来操心吗?”男子哼了一声,说道:“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成天疯疯颠颠的,你明知林家那人没意思娶你,你还……”
薜令琪脸色一变,冷声道:“哥,我不管你的事,你也不要管我的事!”说完,她径直朝内院走了去。
“回来!”男子厉声道。
薜令琪身子顿也不顿,速度反而加快了一些,消失在了内院的院门下。
“镇国公……”一名穿着紫色绸袍的中年文士走过来,笑道:“大小姐要是不想干的事,只怕是你也难以劝得动她吧。”
“方先生!”男子口气缓和了一些,毕竟这名中年文士在薜家已有十多年,无论自己还是从前的家父,对他都是无比的尊敬。
“我看就由她去好了……”方先生笑道:“何况与林家交好,总比交恶来得好吧?”
“话虽如此,但林道藏到了洛阳,竟然不来我薜府凶见拜,他也太不把我薜令容放在眼中了!”男子冷冷地道。
“中原一龙三凤,一龙在前,三凤在后,”方先生笑了笑,说道:“说起来,林道藏还是皇封世袭的楚王,他不来倒没什么,要是国公爷不去见他,倒是……”
“哼!”薜令容没好气地说道:“他不过来,我还要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这简单是没天理了!”
“天理在人心,更在皇上那……”方先生依旧含笑道:“至少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薜令容想了想,点头道:“方先生的话在理,我马上让下面的人准备礼物,前去文虎会馆。”
“是!”方先生点头道。
三凤世家中的薜家与其余的江北孙家和岭南梁家不同的地方在于,薜家这一代的家主是男子。
而其余的两大世家都遵循着第一代家主的遗令,每一代的家主都从女弟子里挑选出来,家主的丈夫则袭官家里的爵位。
薜令琪从小便有些桀骜不驯,要想让她接任家主,即便她勉强接受,那也必定会把薜家带进深渊里。
于是她母亲在临终前,下定决心,破除禁令,硬是把家主的位子传给了儿子薜令容。在一件事当时在江湖里可是掀起了不少的波浪,直到林家的家主出来说尊重薜家上代家主的决定,才算是把事情按了下来。
虽说这样看来,薜令容像是欠了林家一个很大的人情,但是其实他心里很不痛快,母亲的决定最后还要林家人来表态,似乎整个薜家也显得实在太弱了一些。
但薜家数百年的传承到了现在,也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口。这也是为何他们的母亲会传位给薜令容,而不是薜令琪的原因之一。
由于每一代的家主的都由女子担任,男子在家族里的地位一直不高,这样的情形与西莱国的花家有一些相同。
但又不尽然相同。花家大部分的弟子都隐入江湖中,而薜家则多在官场上任职,并多是清闲官员。
时间一久,薜家的战斗力顿时一落千丈,到如今,薜令容的手下竟然再也找不出像林家一样的江湖势力。
但薜家在官场上的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镇国公更不是简单的公爵,他同时还代表着整个西北防区的军事指挥权。
而直到薜令容,薜家才出现一个同时把镇国公称号和家主权力集中于一身的人物,母亲临死的时候也把振兴薜家的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
母亲没有看错人,至少在薜令容成为家主的这十年间,薜家已然有了很大的改变,但这些改变还不足以让薜家回复到最顶峰,那个让江湖中人,官场仕者谈之色变的薜氏家族。
“准备好了!”薜府的管家“一字西来”霍铮从外面进来,说道。
“走吧,去看看他,到底想要在洛阳搞什么鬼!”薜令容拍了拍方先生的肩膀,登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