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潇顾旭二人拎的东西并不多,但步伐却颇为沉重的进了家,天色将暗两人静静地坐在桌前而桌上摆着菜面和油。又快近饭点了,早饭中饭的熬人饥渴和过度暴食着实把孔潇快弄成只惊弓之鸟。但幸好一直等到天黑后而饥饿感还并没来叩上脑们,肚里仍平复如初。两人心才稍放宽,想着拿上桶和锅下楼去烧点水喝洗漱下今天就算了。
“咚咚咚”的几声敲门声,孔潇一把便拉开门刚抬眼一看,嚯,满满一大兜鸡鱼肉酒挡在眼前。孔潇拨开了袋子,后头孟鹏的笑脸便露了出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把孟鹏让了进来,三人又是一顿吃喝聊天。
饭局里孟鹏坚持昨天喝酒没过瘾,今天补上。桌上只谈过往叙旧情,吃喝完才聊起点近况。孟鹏烦没得烟抽便掏出包槟榔分了下没人接只得自己嚼了起来,孔潇二人也没隐瞒最近的变化和怪事,孟鹏不形于色的安慰了两句,便笑着摆摆手出门走了。
孔潇顾旭等他走后也有点不好意思,可无奈世道已到手上有钱也无一点东西去反请,只得暂且作罢等些时日能弄到啥再想还人情。到第二天两人也闲来无事的混当上午学了半天生火和垒灶,下午围观了下区要修建的旱厕。
一天过去孔潇依旧没再出现反常的过度饥饿,天黑后两人正想无事早早睡觉时。门又响了,孔潇推门一看,硕大一颗闪耀的光源居然出现在了门口。
孔潇从乍然目盲中恢复过来仔细一瞧,是鲍文站在门口提着马灯一样更大点的东西,发着明亮温和的光芒,另一只手还拖着一大袋不知道什么。请进来后鲍文拍着孔潇的肩膀“孔哥, 兄弟前几天看你这住楼房的晚上烧不了火,就拖人弄来了这玩意,原是烧煤油的,改制后也能烧点无烟木炭,精巧得很”
孔潇顾旭再三感谢,鲍文哈哈一笑说还有事放下就走了,当孔潇二人围着研究时,下楼梯的鲍文捻捻手上残留的坚实质感,嘴角笑意更甚。
顾旭对这玩意爱不释手,连连称赞“老孔,你这些哥们可以啊,够意思。”被雪中送炭的孔潇也高兴得很“那是,回头咱们有好事可得多记得他们。”
温暖不呛的光源缓解了晚上的寂寞,久违晚上能找点事做,两人围着木炭灯看了一晚上书。导致第二天两人也都起得很晚,便想着去趟水源地看看情况顺便看看有没有卖三轮的,自家回头别管拉水拉货还是代步都有的用。
但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多云似乎要有小雨的天色都没街上大多数行人的脸色阴郁。经过数天的社会大崩溃,最初搞不清楚状况权当歇班休假的众人,现在也翻噔过来。日子还要过,摆在每个人面前的问题非常严峻“闲着不是个事,总得做点什么,不然没法生活。”
在这个正当生产尚处于被迫休眠断代的崩溃时期,对处于别人手上的物资,每个急需的人们便开始动起脑筋。但有钱扛得住待价而沽的并不多,但实在想要该怎么办呢?在强权法律处于失灵时,那就要考验每个人心中的道德和对社会信任力了。
但先找人抱团让自己力量强大起来总是没错的,而离不熟悉的陌生人远点就顺理成章了。所以街上人连走路都刻意近亲离疏,一眼过去便能分的清楚。孔潇二人看的分明也不坏规矩,尽量离这些已经开始人人自危疑神疑鬼的人远些。
步伐很快的两人很快来到河边,果然王虎的人仍分部在那里,不停歇的轮流巡逻。商户们和取水人都被管理安置的妥当而有序,倒也没啥怨言反而有称赞。孔潇和顾旭压低了鸭舌帽尽量避开面熟人的溜达,尽量不惹麻烦的询问着价钱和最近变化。
孔潇正蹲在一个净水器摊前跟个一看就是老商户的大哥砍价加套话“老板,你这样东西好是好,卖的也太贵了吧,我前几天可用手机搜过,你这我都能向物价局举报了。”面对扰乱市场定价的指控,大哥倒也不气不恼坦然得很。
“兄弟,我这可是紧俏东西,你爱买不买不买就走人得了。而且还物价局?物价局现在可没他们好使”说着自己指向了两人背后刚过去的俩黑衣混混。孔潇自然不会放过话头“唉,这世道....那他们现在天天就在这蹲着了?”
“那可不,天天就在这了,成他们地盘了。”大哥内心其实也感稀奇一聊起来也来兴致。“总不能白蹲吧,你们不得上供点什么?”顾旭也摆弄着手上的商品头也不抬的往下勾话。
“切,那还能少?今早刚和来摆摊的商家来一个就说到答应才走开。好像叫什么‘安保管理费’,倒也不多,但保护费就直说保护费呗”大哥说时语气却并不显的反感和抗拒。这倒引起孔潇二人好奇了“这可是黑社会盘剥你们做买卖的啊,老板,你这都不生气警察也不来管?”
老板这时二郎腿一翘显出多年摆摊的气场了“气什么,而且有什么用。,我租铺子做买卖快二十年了,过去不照样纳着税才有城管来维持秩序?想做生意总得有撑得住场子的人维持秩序管理,哪能真一点油水不给让人白干?真乱起来那可不是点钱的事了大家都别做了。”
“至于片警,哼,倒不是没来过。昨天倒来了几个看样就知道稀松混账的,结果王虎迎上去也不知道嘀咕些啥,几人连道都没走完就没影了。你说我能指望他们?我就一做买卖,谁保我我就给谁钱,不然我心里都有点不踏实。”孔潇顾旭倒直接无语了掏钱买个大净水器,聊舒服了的老板还额外赠了几个滤芯。
孔潇和顾旭走在人流中,礼让着三轮和扛着水的行人,顾旭皱着眉“我还是理解不了,这群地痞怎么就光天化日能在法治眼皮底下占地搞事?真当他们那点破家伙事能对的过正规武器?”
孔潇辨识着混混后腰普遍凸出的大块形状“那看来我预想的最坏现象还是发生了,你提的那些正规热武器大概也跟电和燃油一块废了。”
“怎么可能?”刚退伍深知军械热武器的强大和重要的顾旭差点蹦起来,“怎么不可能?”孔潇摇摇头“枪械激发靠的不是di火爆燃?更别说炮弹之类的更吃火药了,再往大也不用我说了。”当兵时嗜枪如命的顾旭努力平复着心绪的震荡。
“所以就说的通了,本来失去主体政府监督,地方本就容易怠政。手头武力再突然废弛,不能维系地方秩序就势必向民间势力妥协合作,侵蚀苟且到一块日子久了,权利威信就无可避免的分散过度了把。”孔潇神色阴郁的继续分析畅想,顾旭俨然一时冲击太大,干脆放空精神的看着远处的人群。
孔潇仍在说着什么,顾旭已听不进去。但当他发愣时突然心头狂跳,冥冥中周边一种异样侵略感让他下意识左手一抬,便斜朝后迅捷一抓!这下把孔潇包括顾旭自己都吓了一跳,也把第三个人给吓到了。
这一把还真准准的抓到了只无声无息的手,还是只胖手。孔潇转头很快,一看清来人立马跳开段距离,顾旭也顺身撒手一个变步转身,警戒着盯着这人。原来竟是王虎身边现在已成二把手的大宝。
大宝倒从震惊中回神的最慢,看到二人当街拉开架势的敌意,双手忙摆“两位大哥,别惹大事,来,咱到没人地方说话。”顾旭看了眼孔潇,孔潇观察了下他确实孤身一人,再想了下也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大宝走了田间小路,到了人烟稀少的地头才站住了脚步。大宝回头先低了下头“上次的事过后还没来及说,这里谢谢二位了。”孔潇看他挺真诚的,心里倒有点底了。“可你刚刚那手“顾旭盯着大宝语气仍冷冽
大宝挠挠头挺不好意思“我就想拍肩膀吓你们一下,结果居然能被你们发现”语气颇为不可思议,顾旭也觉出那手确实没含力气,也就不说什么了。
“话说你们到这干什么,虎哥要看到你们保不准又得再打起来。”孔潇只晃了晃手上的净水器,大宝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怕你们又是来找事的。”顾旭笑了一下“王虎还生气呢?而且我看那次的人除了你可都不在了。”
提起那晚大宝的胖脸顿时也“幻痛”的紧促起来“别提了,那天我把虎哥背医院后等他醒了之后快气疯了,第二天就花了很多钱搞排场招揽弟兄,这几天加入的各路人更是不少。”孔潇一听也理解,历来社会停转百废无业的时期黑势力确实从不愁人员补充。
顾旭盯着他的脸还刺激他“你上次鼻子还有王虎的脸...”大宝一听也来点火气,恨恨的盯着顾旭“早好了!打变天之后第二天就都好了。而且我们还....”后半段带得意的话戛然而止让孔潇捕捉到他似乎有些想隐瞒的事情。
“总之以后希望你们能别来这了,我只想安安稳稳混混日子”大宝现在的身份说这话挺没志气,但孔潇倒也挺认同,刚想答应。顾旭可记仇的很“好家伙,你说句话让我别来我就得听?你管我?而且我正常取水买东西散步,你们这块地盘才几天那么霸道?”
大宝也清楚那晚前因后果,现在理亏加怂“二位我知道是我要求冒犯,这样,以后二位家里水什么的我出钱让人给你们送,只求你们别再来了行吗?”没等顾旭说什么孔潇点点头“可以,没事我们自然也不会来这招惹麻烦,我答应你”
顾旭也不再说话,大宝毕竟才刚成年兴奋起来直握住孔潇的手用力晃了晃“那太好了”,摇了两下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是有身份的社会人了,才尴尬的松开。孔潇温和的说“那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回头需要水我会拖人给你个地址你送那里就行。”
大宝点了点头转身步步向远,顾旭刚要说话孔潇手一挥“嘘,你用心听!”顾旭连忙全身贯注听了一会,孔潇看大宝彻底走远才说“好了,你听到什么了?”顾旭愣了下“除了风声和咱俩呼吸心跳声,什么都没有啊。”
孔潇点点头摸着下巴“那就对了,哼,这小子,还太嫩。”看顾旭仍一头雾水,孔潇点了他一下“你觉得他多少斤?”顾旭回忆起那晚的搂抱和背身摔,“也得一百八九十斤吧”,“那你说这种体重又不是啥武学高手,在这田间路上行走而你感观那么敏锐却会没注意到他的声音呢?”孔潇笑道
顾旭眼睛一亮“难怪这家伙想背后伸手吓唬咱们,图个炫技?搁人群里我要不是凭的直觉真就发现不了他”孔潇回忆着“而且他刚那段半截话,分明是想说他和王虎也经历了某种进化!尤其他失态了来握我手的时候,也能感觉出他如今力量挺强的。”
顾旭搓着牙花“那倒麻烦了,结仇的人变强可不是件好事。不过也好,起码咱们不至于孤单成怪胎了”两人一路讨论这大宝和王虎的能力,慢慢走小路绕开主道回了家。
到家后天也快黑,又该做晚饭了,孔潇研究着净水器而顾旭要把最后的几颗菜处理拿去炒时,两人却都不经意时不时看两眼大门。‘大前天三人一块来,前天孟鹏,昨天鲍文,今天该不会……’孔潇又摇摇头,哪这么巧的事情,这还能轮着来嘛?
正当孔潇嗤笑自己的幻想时,“咚咚咚”的木门敲击声还真来了,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不是幻听。孔潇搓着手慌张的去开门一看,想象里王歌站门口的景象倒没发生,倒是三个人都拎着东西立那,合着又一块来的。
“你们怎么又来.....都来了?”孔潇一懵差点说错了话,赶忙改口。三人听得分明却压根没在意,王歌一亮手上东西嗔怪“孔哥,怎么了,兄弟们多来聚聚不是好事嘛?还不欢迎啊?哈哈哈”孔潇骚红脸赶忙让进屋给端茶倒水,三人这次带来的礼物尤为隆重豪华,光放就堆了一桌子。
孔潇瞟了眼桌上的东西,心里有了些预感,但也没表现什么。在顾旭摆放桌椅时,王歌走进了书房观赏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籍。在古典名著一层好奇的抽出本发旧的《论语》,掂了掂笑着对孔潇说“孔哥,不是吧,不到三十就这么食古不化?这可不兴看啊”
孔潇心里有些落寞但脸上还是笑了下“上学时候爷爷让看的,现在也早不看了”,随后当王歌发现《鬼谷子》时兴致却大盛滔滔不绝和孔潇谈论了半天,直到饭菜上桌才悻悻作罢。
桌上的酒菜这次带了非常的多,孟鹏甚至献宝般亮出来个长青藤盘着的木盒,剪刀开盒后是一在火光下折射出红黑光芒的精美高瓶。孟鹏如托婴儿般展示这美丽且散发出淡淡酸果香的酒瓶“各位,这瓶“伊甸树”可是我的珍藏酒里最好的,今天高兴,咱们大家分了它。”
孔潇还没来及说话,鲍文便开口“呦,孟哥,这我去你家见了好几回了,你宝贝的可连碰都不让碰”,王歌也推了下眼镜嘀咕“这酒记得近十万了吧”。但孟鹏几下便刮开锡封,熟练推进了橡木软塞,片刻几人便浸入这弥漫的醇香里。
“那是怕你给摔了,大家都没得喝。来,赏光由我给大家都满上。”醒酒器都不用,几个人的玻璃杯逐渐斟满了红黑瑰丽的液体。还没等举杯,孟鹏又手一挥“停”众人停杯看他时,他又从桌下掏出了两个巴掌大密封铁盒,金漆上面画了条威猛的鱼、
“有好酒却无好菜岂不可惜?这两盒鳟鱼鱼子酱可是新鲜东西,本来准备我生日时吃的,也不等了”,在他拧开了圆盖的封口后,里面密麻纯黑的“黄金”便展露出来,众人还没入口,光闻到这海洋特有的腥咸香味便已食指大动。
顾旭忍不住了“孟哥,这些好东西今天咱全吃了?”孟鹏哈哈大笑“兄弟是不是跟我见外了?我也是要面子的,吃,再跟我客套我可跟你急眼啊”说着自己率先舀了一勺细品起来。
众人随后共同举杯,然后品鉴谈论起了这大多数人一辈子压根不会吃到的美酒佳肴。但孔潇却破天荒只浅尝辄止也没怎么说话,指头一下下叩着桌子。一会之后孟鹏才如梦初醒般去问“老孔,咋了?不合口味?”
孔潇淡淡抿了口红酒,慢条斯理的问道“其实哥几个是有些事吧?痛快说吧,何必弄得这么外道呢?”顾旭也默默放下杯子,对面三人也一时停了筷子,酒桌的气氛立马凝固下来。
“哈哈哈,这是干什么,这么严肃”鲍文紧接大笑起来,王歌也一脸的无奈“我早跟你们说吧,都几年交情了靠瞒能瞒过咱孔哥嘛?快直说吧,他啊,可真要生气喽”诙谐的话语化冰气氛下,孟鹏也叹了口气。
“还真瞒不过你,我就老实说了吧。”孟鹏拿指头指了在场五个人,“我是有个想法,咱们五个人能合伙做点什么,但也不知道你俩怎么想的,所以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做什么呢?值得这么谨慎?”孔潇端着酒杯,孟鹏却凝噎无语,王歌也不说话。鲍文灌了口酒“你们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憋死我了,我来说。”
“孔哥,现在世道不是越来越乱了吗?孟哥厂子黄了,老王工作也不顺心,我更别说了。”看孔潇无语,鲍文说的更快了“所以我们合计了咱兄弟五个能团结起来再拉人做点什么,再怎么说人多力量大,最差也好歹能混个安全,出什么事能有人帮。”
顾旭听到最后也点头,但孔潇敏锐的问“做什么呢?你们想过了?”孟鹏这时接过话来“当然想过了,不然能来请你俩出山吗?”随后筷子一点酒杯里轻波荡漾的红酒“老孔,你上次说的好,以后沿河取水处卖桶和净水器可是个大生意。我那正好有批囤货,咱们就先做这个,以后慢慢发展其他的。”
孔潇还在思索,王歌拿起杯子伸了过来。孔潇下意识碰杯饮下。“孔哥,别瞎担心了。有孟哥的货和资本,老鲍的人脉和朋友,你俩的头脑和本事,最后我也能尽力去打听些上头的消息。咱们只是想做点正经买卖,有什么可怕的呢?”王歌又拿小碟边拨了些鱼子酱递给孔潇。
三人七嘴八舌的听得一旁顾旭连连点头,孔潇呷了口血红的名贵酒水,酒意入脑而气出肺腑‘唉~确实该做点什么了,终日无所事事围着吃喝打转,也不是如今我想要和该有的活着’”
嘴涩之下,也轻铲了点乌黑如墨的精致鱼籽,送入嘴后感受饱满细珠在舌尖爆开的清香咸美‘何况社会大乱阶级被破,如此天赐良机说不定凭我们几个真能创出番事业。嗯,搏出个名利双收,也好让亲戚朋友为我们骄傲。’
孔潇也不再迟疑直接端着杯子站了起来,顾旭也紧跟着站了起来。“承蒙各位如此看的起我俩,那我们也不是不识抬举。生意买卖我俩虽是新手,但基本概念还是有的,必然尽我们所能出力,一起为了美好灿烂的明天,干了!”说罢一饮而尽。
“俺也一样!”不愿太严肃的顾旭顺势玩了个梗,举杯的众人皆畅快大笑起来。
推杯换盏间酒局的诺言与欢笑,谁人能辨清人心的真假和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