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夜已很深,可李芊芊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她坐在床上,看着烛火。
火苗不停的闪烁、跳动,但她的眼神里却看不到一点亮光。
不知坐了多久,她下床走到了窗边。
窗户一直是开着的。她抬起头,看着这墨色的天空。
天空无星无月,却仍有干白稀薄的光从窗口注入。屋内物事皆被覆上薄薄的一层雾霜。从漆床到木桌,再到她的眉目,都有一种雪一般的冰凉。
日复一日,不知不觉中,秋季也过了不少了。
人的寂寞有时很难用语言描述彻底。往往这时候,寂寞的人会仰望天空。空空的眼眸,空空的天空,对视的瞬间,生命已经被虚无所贯穿。
在这时,李芊芊的眼眸就显得闲淡而空乏,恍惚而安静,一如此刻的夜色。
其实,她早已过惯了这种日子。只是偶尔的,有了一场倾慕。可却又被那些奇怪的、烦杂的事夹杂其中。
她也曾希望,但愿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厮守终身。可是,现在一切都已化作乌有!
人都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每个人最后都要走向死亡的。既是这样,那出生又有什么意义?人生孤独,人心曲折,又用什么来宽容和谅解?
流年似水,急景如车,路途之中不断的寻找,又不断的丢失。到了最后,又要怎样才能找到一双可相携共度渺渺残生的手?
她的双眼已经湿了!
朦胧中,看到两人向这边走近。李梁与阮红叶并肩而来。
李芊芊离开了窗边,回到了床上蜷坐着。
门在她意料之中被推开,二老带着不同的表情进了屋。
“芊芊,你又哭了?”阮红叶问道。
李芊芊看着二人,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都知道她又在想着谢晓寒,李梁本想发怒,但最后只是叹了声气。
自从上次他罚李芊芊跪了一天之后,就再也发不出脾气了!
哪个做父亲的愿意一再这样对自己的女儿?何况,谢晓寒已经死了,他心里的仇也报了。面对如今李家唯一的希望,火气又从何而来?
“芊芊,你就别想了。那姓谢的不是什么好人!全天下的人都巴不得他死!”
李芊芊撇撇嘴,不理会自己的父亲。
“你这孩子怎么就这般任性呢?”
李芊芊还是不理他。
李梁无奈,阮红叶走到她身边,道:“芊芊,人死不能复生,你别难过了!再说天下这么多好男儿……”
“娘!”李芊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阮红叶果然不说了,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
李梁坐在桌边,喝了一杯茶。
李芊芊的房间里没有酒,他只能喝茶。
阮红叶又道:“芊芊啊,早点休息吧。你今天一天都这样傻待着,这样下去可不好。”
“我知道了娘,我等下就睡了!”
李芊芊对于自己母亲的话还是听得进去。
“那就好。老爷,我们走吧!”阮红叶转头对着李梁说道。
李梁看着李芊芊,道:“早点休息吧。明天得要开始练功了!”
说完便和阮红叶一道出去。
有意无意间,他看见李芊芊的床头,放着一片枫叶。
人已经走远,李芊芊也准备熄灯。
“芊芊姑娘!”窗外忽然有人在叫她。
她看过去,这人似乎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芊芊姑娘,你忘记我了吗?上次我帮寒殿下为你带过话!”
听到寒殿下,李芊芊一阵窃喜:“你就是…..夜猫?”
“不错!”
来的人正是夜猫。
刚才在幽冥,谢晓寒叫夜猫就是帮他办这件事。
“夜猫,我想问你。听说晓寒坠入了血狱死门,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他是不是……”李芊芊赶紧闭口,眼泪已在眼眶打转。
夜猫笑道:“芊芊姑娘你不用太担心,寒殿下现已回到幽冥,目前正在养伤,不能前来。特意叫我为你带了一封信。”
于是他把信递上。
李芊芊上前,把信拿在手里,拆开看了看,渐渐的,眼泪潸落。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心中的那份喜悦,她不知要怎样才可以表达!
一个人在喜悦之极时,通常都是会哭泣的。
“芊芊姑娘,你不要哭了。寒殿下乃是重情重义之人。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还是没有忘记你的!”
“嗯。我知道!”李芊芊擦干了泪水:“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必了!我马上就得回去。你还是先速写一封回信吧,不过要尽量短一点!”夜猫知道这个地方是不可以久留的。
“好的,我马上写!”她拿出纸墨,但又不知该写些什么。
只因她心中太兴奋了!
兴奋太多时,往往不知道用怎样的语言和文字来描述。
为了不让夜猫久等,她只能上次一样写了四个字:一切安好!
刚想递给夜猫,却又觉得漏掉了什么。
她把床头的枫叶拿出来,附在另一张纸上,并在旁边写上了一句话。
然后,她才一起递了过去。
夜猫接在手中,也没多问,直接一句“告辞”,便匆匆离开了李府。
李芊芊的心情在这一刻开朗了许多!
对她而言,只要谢晓寒还活着,比什么都好。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哀伤。
活着,又是否能够属于自己?
庭院的郁木凋零,天空的云容黯然,心中那微弱的热意,似已被压了下去。
周围极静,她侧耳听着穿堂而过的冷风,举目看着空中漂浮的游云。这些要么能感受到,要么能看得到,但就是无法抓住。
若有一日,自己心爱的人,和别的女子携手归去,她也会替他欢喜。从此,他还记得她也好,忘了她也罢。这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若这一日真的到来,那么,她会选择一个人,默默的走完这一生。
关好了窗户,风似乎静了,云也不能再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