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被陆国明劈头盖脸一顿训,好容易听明白掌故,火气上来了:“他们俩打架,与我什么相干?外面还有黑社会火并呢,也要我负责?什么脑子!”
陆国明大怒,一拍桌子:“不是你整天招蜂引蝶,他们会围着你团团转?”
羽佳加倍大怒,照拍桌子不误:“陆国明!你嘴里放干净一点!我告你人身攻击!”
陆国明冷笑道:“你们看看现在的女生,还哪有一点做学生的样子!”
羽佳反唇相讥:“那是因为你没有一点做老师的样子而已!脑子都用到带家教赚外快上去了,连基本的判断能力也丧失了!还有什么资格做高三(6)班的班主任!”
陆国明被她说到短处,气得嘴唇发白,指着鼻子道:“高三(6)班的班主任是校长任命的,你不服气可以走,从我班里滚出去,我没你这样的学生!”
羽佳扭头就走,冲进教室把文具书本统统扫进书包。含章见她神色不对,赶上前阻拦,哪里拦得住,羽佳一头往楼下冲去。天上正下雨,她也不管,找到自行车冲出校门,在雨地里不辨方向骑得飞快,那雨倒是渐停了,天上甚至于透出点太阳光来。羽佳定神一看,却已骑到含章家附近。这时身后有人喊她,一看正是含章,怕她有事紧跟了来。
羽佳看见淋得落汤鸡一样的含章,倒是笑了:“哎,我从没见过淑女闵含章这等狼狈样。”
含章气恼:“我在你后面追了一路,还拼命狂喊,你理都不理我,人家以为我有病呢!你骑到这儿来干吗?”
羽佳挠头:“我也不知道,不知不觉就往这儿来了。一定是在你们家蹭饭蹭多了,走了顺路。”
“那就去我家先换件干净衣服,你一发小姐脾气,我们家总是你的大后方!”
两人把自行车停在门口,含章掏出钥匙开门。羽佳道:“今天的事,我得要你妈帮忙向陆国明理论,这会儿他怕是已经打电话给我爸了。”
她们在含章房间换了干净衣裳,一边商量着怎样对付陆国明。芝娴中午是不回家的,只好等她下班了再说,可是下午怎么办呢?羽佳是不肯回学校了,含章则一力劝她不要扩大事态。突然她们听到后门天井里有什么响动。
“是你妈?”
“不可能,她中午在公司吃饭。”
两人走进天井,那里寂无一人。雨后的紫藤画室门扉虚掩,湿润,静美。可是突然从里面又传出一声闷响。
“有贼?”含章掩嘴。
羽佳向她做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掩到画室窗下,慢慢直起腰,从那被植物枝叶掩埋了一半的窗户往里看。
画室里一片凌乱,像是发生过一场厮打,花瓶,画架,乃至书架,都乱七八糟倒在地上,其间还乱扔着一件一件的衣物,一只蕾丝花边的文胸半搭半垂在画桌边沿。浑然忘却了自己,也忘却了世界,全不知藤蔓掩映的窗外大睁着两双惊呆了的少女的眼睛,它们且有足够的时间认出:那散发如云,肌肤如玉的女人,是含章的母亲闵芝娴,而那肩膀宽阔,长腿矫健的男人,正是羽佳的父亲裴玺良!
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在一起!含章白皙的小脸早已胀得通红,而羽佳轮廓分明的俏脸则是一片煞白。
有什么东西,在两个女孩的胸膛里一起破碎了。那东西本来像一间精美的糖屋,亮闪闪,甜蜜蜜,可是突然间,它裂出冰纹,既而在太阳底下倒塌,融化。
那是她们的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