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骏在河边已经抽掉小半包烟,正跺着两脚等得周身发冷,看见心上人施施然而来,不禁大喜过望,赶忙迎上前去,拉住她的手。
“陆国明教导我们说,”羽佳笑咪咪地说——陆国明是他们班主任,“当你走进一块麦田,看到一株麦穗,是不是要马上拣起来呢?不要着急,你一路往前走,就会看见更多、更大的麦穗,那你就会后悔。这就是著名的陆氏麦穗理论。”她把那两只冰凉的手一摔摔开。
“那我要是不拣,万一以后再看不见比这更大的麦穗了,岂不更加后悔?”谭骏嬉皮笑脸,“到时候我找陆国明要去?”
“所以你的办法就是拣一路丢一路?”
“那总比两手空空好。”
“你倒是现实主义,那么那些被你甩了的女生只好怪自己个头太小了?”
“和你相比,太小了点。”
羽佳哼了一声。
“羽佳,你是与众不同的。”谭骏深情款款表白说:“我相信你就是我能看见的最大的一株麦穗。”
“呸!我看你简直就是一只蝗虫!离我远点!”
两人沿着河边往前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小雪花来,情形不是不浪漫的。
谭骏一路只顾把相思的衷肠说个不休:“羽佳,第一次看见你,我就知道我完了。你才真正是我想要的,一直在寻找的女孩。以前我和别人在一起,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出现。你呢,难道你就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还是你竟会喜欢那种见了女生就脸红的傻瓜处男?”
羽佳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没交过男朋友,于是笑道:“那你倒说说看,我有什么比你的女朋友闵含章强的?”
“你身材比她好!”谭骏脱口而出。
羽佳白了他一眼,谭骏忙又补充道:“你比她更有个性,更有头脑。和你比起来她也就是一杯白开水,没味道。”
“哦?”羽佳停下来说,“你喜欢有个性的女生?是真的吗?”
“当然!”谭骏顺势把手放在羽佳肩膀上,心里琢磨着,今天怎么样也要和羽佳亲个吻,哪怕是强吻,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再骄傲的女孩子,只要男生冒着被掌掴的危险强吻她一下子,她就会突然软弱屈服。掌掴归掌掴,女孩子心里都是巴不得有人来吻她们的。
“你不怕我倒是一罐辣椒水?或者一坛醋?都说我的个性有时候真让人受不了呢!”
羽佳睁着一双眼角斜飞、睫毛浓密的眼睛,乌黑瞳仁闪烁着宝石般的光芒,两片嘴唇冻得红滟滟的煞是诱人,谭骏心头一热,不由捧住她的脸,说声:“你简直就是一罐蜜糖水呢!”一低头便吻下去,谁知羽佳把头一偏,只给他闻到头发上的香气。他再想要找到她的嘴唇时,她已经用手一把扪住了他的嘴。他只得吻着她的手掌心,趁势紧紧儿搂着她,羽佳倒也并不介意被拥抱。谭骏感觉女孩柔软的身体裹在羽绒大衣里边就像蓬蓬燃烧的一团火,把他从头到脚烤得热烘烘,好在冰凉的雪花从夜空中一片片飘落下来,落在他滚烫的脸上,给他降了点温。
“那你怎样证明自己已经和赵晴、周乐宁、孙婷婷、闵含章绝交了呢?”她古灵精怪的俏脸离他渴慕的眼睛不过几公分,肌肤如雪,吐气如兰:“我能相信你吗?”
谭骏心头一松,原来羽佳担心的是这个!他摆脱她的手掌喘气道:“咳,那都是什么年头的事了!人人都知道自从你来了,我就没和她们再有什么瓜葛。”
“人人都看到你向她们献殷勤,可没人看到你和她们说分手呀!”羽佳推开谭骏,板起一张“那你要我怎样证明?”谭骏无奈,“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羽佳退后一步点点头:“我要你给那几个女生写信要求分手,用中文写,向她们道歉,请求她们原谅,原谅你朝三暮四,浪费大家的时间和感情。”
谭骏吃了一惊,看羽佳不像开玩笑,只得咧着嘴争取道:“你公道一点好不好,赵晴,周乐宁,她们早都换过好几任男朋友了,今晚不知在哪儿狂欢呢!孙婷婷你是知道的,前天刚做人流,姜渠成陪她去医院的,我给她写信那算怎么回事?”
“那么闵含章呢?”
羽佳转身就走,谭骏忙把她拉住:“好好好,我给闵含章写信。”他这时候想起自己从来没对含章有过什么交代,丢开了也就丢开了,难得含章脸上还是没事人一样,不由得心里有了几分羞惭。
羽佳眼波流转:“道歉要诚恳,像个绅士,不得少于500字,明天早上先把信给我!”
“为什么?!”
“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又和她言归于好了呀!我还要点一点字数呀!” 羽佳格格一笑,“字数不够,一切免谈。”
她偏着头笑起来的模样实在是逗人,谭骏又想抓住她了,但是羽佳早一步跳了开去,一边说:“听说你很会接吻是吧?我的技术也不差呢!不过今天不行,我再说一遍,字数不够,一切免谈!”
第二天中午,羽佳便把谭骏写的两封信,中文道歉信复印件,英文求爱信原件,并排在教室后面贴出来,谭骏吃过午饭来上学的时候,教室后面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更有好事者在大声嚷:“哎呀,还把英文文法用错的地方全用红笔打圈更正!看来我们谭歌星先得找个家教来恶补英文!”
谭骏几曾受过这样的羞辱?他满面通红挤进人堆,一把扯下那两封信,复又一头冲出重围,书包也不拿跑回了家。他本来对于读书就全无兴趣,到学校来的主要任务是唱歌和交友,现在遭此重挫,越发不想上学,他父母劝说无效,只得给他办理转学手续。
那天羽佳骑车出了校门,刚拐上岔路,迎面便碰上谭骏黑着一张脸路边等候,羽佳的车龙头被他劈手抓住,只好长腿一踮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