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夜之后她就开始不着痕迹地留意叶克澜,妞照泡舞照跳,那家伙最近似乎玩得更凶,仿佛不玩就亏大本似的,三天两头不回家,而且她常常会逮到他带着深思的眼神窥视自己,可一对上她的视线他马上就转移目标,装得一副若无其事掩耳盗铃的样子。
实在诡异得很。也许他不是最近才开始贼头贼脑地偷窥她,只是自己以前从来不曾注意过。有句话说得很好,你不看别人怎么知道别人在看你。看来她得好好地看看这个“别人” 。
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她潜进了他的卧房研究研究。
说来惭愧,住进叶宅大半年了她从未进过叶克澜的房间,原来他还挺有品位的。深蓝色的主色调,白色的落地窗帘随风轻轻飞舞,铺着黑白线条床单的圆形大床,大理石的三角酒柜里摆着好几瓶82年份的法国红酒,以及黑色大理石的书桌上,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外还有几本英文书籍随意地摆放着。
她随便拿起一本书翻看,上面密密麻麻的金融方面的专业术语,他整本都看完了而且还颇有研究,因为整本书空白处都写满了他的读书心得,有赞同有斥驳,思路清晰辨证有力,更妙的是他还是用中、英、法文混着写的,一手龙飞凤舞的行书竟颇有几分颜真卿之风,书法苍健豪迈,力透纸背。
好小子,居然真的在扮猪吃老虎!明明学识过人却刻意隐藏自己,明明志向高远却又装得一副浪荡败家子的德性,他究竟是图什么?
她再拿起另外几本书,是关于欧洲风土人情的介绍,以及一份出国留学的申请表格。他想出国?从没听他提起过,而且为什么向那间学校申请奖学金助读,只要他一开口,还愁爷爷不给他钱花吗?
她迷惑地欲掩上书本,却从中掉出一张信纸来,她捡起一看,是李白的《南陵别儿童入京》——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她豁然笑开了,竟有不识庐山真面目之感。这臭小子,她都被他给瞒过去了。也是,他有心脱离叶家的漩涡去闯自己的一片天地,又怎么会轻易被他人识穿?连爷爷这么睿智的一双眼都看不明白他的心思。
那她就更不能放过他了,起码在解决可能会发生的风波之前,她不能放过他。
她放好书本,掩上门悄然离去。
却没看到,当一阵风吹过,吹落桌角的一张照片,上面的人赫然是她,照片里的她双眉深锁,掩不住眼里的忧郁。
不知忧郁的是照片中的人,抑或是拍照片的人?
既然知道了他的秘密,那她对付他的方法就简单多了。也就是单刀直入,威逼利诱。
可在她将那张入学申请表放在叶克澜面前时,他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他竟然在大笑。也不知是刺激过度的冷笑,还是真的在开怀大笑?总之是把自认谋人无数的她吓了一大跳。
“你能不能暂时先别笑,告诉我,你不会是气疯了吧?”她很无语地翻着白眼问道。
他一只手下巴悠闲地望着她,藏不住的眉眼之间浓浓的笑意。
“小曼,你不用借助任何东西胁迫我,只要你开口,我绝不会拒绝。更何况,”他伸出食指指了指那张表格,说:“我真要走的话任何人都拦不住的。”
她有刹那间的恍惚,他是在用真面目跟她对话了。她承认,她从未对他有半分的了解,但他为什么说绝不会拒绝她呢?她以为他是死都不想卷入这场风波中的,否则他何必辛苦隐藏那么多年。
他走到她面前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必多说了,我答应你。其实我很高兴被发现这个秘密,真的。”
说完他似乎觉得谈话已经结束,洒脱地笑笑欲离开,她却百般不解地问他:“你不问我是什么事就一口答应,难道不怕我会出卖你吗?”
他转身,那双猫样的眼眸深深地凝望着她,“叶小曼,你那对付别人的聪明脑瓜去哪了?第一,我知道你绝不可能出卖我,第二,我知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你为的,还不就是那些看不开一个欲字的人吗?我有怕,却只怕你一心要帮他们,到头来他们却只想伤害你,所以我答应陪你这次,你懂吗?”
他带着一脸自在的笑意走了,她的心却自在不起来。
叶克澜啊叶克澜,你何时将我看得如此之透了?只是聪明如你,不也是痴得陪我一起犯傻吗?
但愿他日一切事情尘埃落定时,他们这对傻瓜都能天高云阔任鸟飞,各自重得自己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