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应许让席下百官愕然,就连萧翊也似有些顾忌,独自在一旁思量着利弊。
此时有一人站了出来,只见那人中等身材,约莫五十来岁,印堂饱满,气韵不凡,这人往中间一站,席下竟是立即悄然无声。
这人便是当今国相王光义,王皇后的生父。
“请皇上三思,太子太傅仍辅佐太子之重臣,非同小可,更何况秦燕还是位女子……”
王光义的话秦燕听着刺耳,什么叫“是位女子”!
秦燕挑眉看他,这位国相却只看了她一眼便低下头去。
太子却有些急了,那可是他外公。
“谁说我要任她为太傅?”皇帝莫然地看着他。
“那……”王光义不懂。
“朕并未打算封她一官半职,更何况……秦姑娘也未必会答应收太子为徒。”皇帝脸上浮起的笑别人意味,看向秦燕时,秦燕也是微笑报之。
王光义不解,皇帝又道,“当年先帝宴请玄千机,也只是请他在我等皇子间则一人为徒,就算如此玄千机也并未给过先皇半点面子,若不是七弟天资聪慧,恐怕当年皇室颜面早已荡然无存。”
他道,“谁不知玄千机门下门风谨然,七弟先前已婉拒太子数次,不然太子如今又怎会转而想拜秦姑娘为师。”说完又看了萧翊一眼,萧翊只欠了欠身。
秦燕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太子是在玉狐狸那边碰了软钉子,到她这里另辟蹊径来的。
王光义是明白过来,但还是不依不饶,“可秦燕毕竟是个女盗,如此品行,做太子的老师也……”
“太傅们品行又如何?如若太傅们能管得住太子,太子如今又怎会如此玩事不羁——”皇帝一语中的,席下众人都没了声响。秦燕偷笑,林落尧现在一定气得胡子都竖起来了。
太子玩劣众人周知,无人能束其行,平日里除了见了皇帝有些怕,就是最听静宣王的话,其余的人何曾放在过眼里,皇帝如今是想找个人来管管他,也好收收他的骨头,难得太子自己提出要求,皇帝当然是求之不得,更何况眼前这个女子绝不是太子这小玩童能“欺”得了的。
王光义相对无言,只得退了回去,余下人也没有再敢站出来的。
“秦姑娘所见如何,从师之事姑娘大可自己定夺。”皇帝转而看她,而全场的目光也在这时全部集中到了她身上。
秦燕并不急,微俯下首道,“既然如此,皇上可否先恕民女越礼之罪,也好让民女在此畅快直言。”
“准了。”
“谢皇上。”
秦燕如得释放,心里暗舒了口气。这皇宫的规矩这么多,好歹可以让她舒展一下。
秦燕眉间一扬,眼眸如暗夜里的星子,明月般清美的脸上竟显出了几分英气,便是回头问了萧翊,“玉狐狸,我收徒你可有意见?”
众人皆是一怔。好个畅快直言!这个女子就是这般不懂规矩吗?竟这样称呼堂堂静宣王!
萧翊浅笑中有些许无奈,“只要你不是闹着玩,我没意见。”
“好。”
她又转向太子萧延,只看着他微笑如常却不说话,如同打量一般。太子此时站在王皇后身旁,被她如此笑看着,浑身不由自主得冒出一身冷汗,怎么搞得,她明明笑起来如此好看,却……
“小殿下是要拜我为师?”她终于开口,嘴角扯开一个极好看的笑。
“是,请姑娘定要收我为徒。”想他虽然小小年纪,却是堂堂太子,从小被人惯得无法无天,才有了现在玩劣不恭的性子。可如今,他却是规规矩矩,在秦燕面前很是有礼,见她问话更是受宠弱惊一般,连忙曲身行了一礼,学着一幅大人模样回话,语气十分坚定。
众人也不禁怀疑,或许太子拜这女盗为师,并不为是一件好事,最起码太子那玩劣的性子是收了不少的。皇帝也暗自点头,王皇后倒是有些发怔,仿佛还不太适应,但眼里却也带了几分惊喜,自己的这个儿子好歹是长进了。
“收徒是可以,但小殿下可知我千机门下绝不是单单一个身份,一句话就可以简单进得了的?”她却像未看见他认真的模样,只是微扬着头,眉间轻挑,回眸一眼便是把所有人都比下台去,便是那芸芸众生都不在我的眼中,这世间只有我想做之事,妄你是何等身份,都不能束我言行。
“我知道。”太子略显卑谦,“皇叔早同我说过。”说到这里他似乎瘪了瘪嘴,看来是在玉狐狸那边吃了不少灰。
“哦,听说玉狐狸不肯收你为师,我倒好奇他那时对你说了些什么?”她嘴角勾起,瞄了萧翊一眼。
太子一怔,面上有些不悦,但还是开口,“皇叔只说不能收我为徒。”
“呵,倒挺像他能说出来的话。”她捂嘴笑起来,萧翊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她踱起步来,像在思考什么,“好在我与玉狐狸不同,我做事总会给别人个机会。”听她那么一说,太子欣喜地抬起来头。
“只是我从未想过收什么徒弟呀。”紧接着的一句却让他眼里的光又暗了下去。
她又回头,“不过,看在小殿下那么诚心的份上,这个机会还是要给的。”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
秦燕忍不住偷笑起来,这小太子耍起来好好玩。萧翊看她一眼并不说话却是摇头,众人也唏嘘,太子总算找到个可以制他的人了,可这个人会不会是个更大的麻烦。
“好吧,小殿下也该知道,想拜我千机门下也算是天下第一难事了,当年玉狐狸,也就是你的皇叔拜我师傅为师考题便是一盘棋局——”秦燕来回踱着步,用食指轻点自己的下巴,似正考虑着什么。
这是在出题了——
众人都伸长脖子认真听着,好像漏听一个字便会错过世上最有趣的事。
太子萧延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一题可是至关重要,好比可以定他生死一般。
秦燕在那立了半晌,此时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考题,却未注意有那么一瞬她向清平宫的房檐上瞄了一眼,后又瞄了萧翊一眼,见他眉头一蹙,她回头抬眉轻笑,“我的考题或许会比我师傅的更难些。”她抬起食指在唇边轻敲,拖长了音,“小殿下可要小——心——罗——”
说罢,还未等众人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只见秦燕右手向外飞快一挥,一把袖剑“嗖”一声直击向清平宫右侧的金瓦房檐,那一挥看似轻巧,却把房檐一角完全击碎,碎石飞散,吓得檐下宫人四处逃窜,但还未逃出几步,便见一个黑色物体从房檐上直直掉了下来。
“啊——”一个女官惊叫一声,她看清掉下来的是个人,是个穿着黑色襟装的男人。
“刺——刺客!”有人突然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