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拟考试,填报志愿,高考,等成绩,发榜。千千万万的人都经历过,可没有哪一个的感受会是完全相同的。
对隐竺来说,确切的感受她说不出,可看着学校的大榜,那种感觉,应该是天塌地陷吧。
以吴夜来的成绩,是拼北大清华的苗子啊,她万万没想到老师们会放过他,竟然让他报了空军工程大学。那个城市距京有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真不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多心思,费了那么多的力气,考进北京还有什么意义。
考试之后,隐竺就没办法联络上吴夜来,她并不知道他家的确切位置。到校领分数条的那天,因为都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查到分数,所以都是三三两两的来了又走,她可能是去晚了,等到下午也没见到他。今天,学校贴榜,竟然让她遇到他。
“你就那么讨厌我,报志愿瞒着我,还报考这种几乎不招女生的学校,”隐竺说到这里,觉得眼圈一热,伸手朝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你早就知道考上了吧,还来看什么?”
吴夜来看着冯隐竺,心想,我是来看你考上没有。冯隐竺想考的学校一天三变,到了最后,吴夜来都不确定她到底是报考的哪所大学。在报纸上看到她的成绩了,以她的成绩,她还是报得有点低了。“我来取录取通知书,”举了一下手上的通知书,他又说:“冯隐竺看看你考的学校,还这么自视过高,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
隐竺在大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我考的学校怎么了,J大,名牌响当当。”
“是啊,响当当的理科院校。”
“你别转移话题啊,你说说,你为什么考军校,还考得那么远?”
“军校有什么不好,费用全免,还有补助,毕业包分配。”
“你不是为了避开我?那你坐车会经过北京么?”
“当然。”
隐竺的嘴角还没来得及翘起来,就因他的下一句话耷拉了下去。
“有直达车,两所学校放假时间也未必一致。”吴夜来哪里会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
“那只好我去看你了。”
“冯隐竺,你现在回家么?”
隐竺忙点点头,“回啊,回啊,一起走吧!”其实大个儿考上了S体,飞人考上了L大,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庆祝。隐竺想,一会儿到家附近再回来好了,反正时间还早。
他们两个推车过马路的时候,刚好被陶大勇看到,“这个冯隐竺,典型的见色忘友,把咱们都忘了,这是要干嘛去啊!”
正要喊她,却被身旁的沈君飞拉住,“算了,那小子考到那么远的地方,估计她正难受呢,咱俩找个地方坐着等她吧。”
“难受,她能有我难受啊,你说,明明一起考上S体了,你怎么又去读L大了呢!那里要参加校队,经常训练,对了,你学个什么专业来着,经管是吧,能学明白么。”
“不知道,突然不想吃一辈子体育饭。”
“自己上了哪条船还不知道么,真要西装笔挺当精英啊!”
“总是要试过才知道。”去L大,文化课成绩要求比专业体育院校高出很多,请了好几个家教,临急抱佛脚,才算是连猜带蒙、摸爬滚打的考上了。
“你们可好了,怎么说都在北京,”陶大勇难得的惆怅了一小下,马上又豪气的说:“攒银子吧,等我率进京小分队去慰问你们。”
“慰问我们不是该你们自带银子?”沈君飞在关键问题上从不含糊。
陶大勇憨憨的笑了一下,没糊弄过去,“知道了,知道了,你们啊,都是自讨苦吃。”冯隐竺的心思根本不需要猜,她是对吴夜来着了魔了,现在看,就是一个字,难。这个沈君飞呢,好好的体大不去,到大学去练校队,也是魔障了。偏偏他夹在中间,也不好说什么。他的态度就是乐见其成,至于谁和谁成,怎么个成法,他可管不了。
吴夜来今天是有话想和隐竺说,他假期陪奶奶去乡下住了一阵,对将来,他想了很多。成绩出来,政审,面试,体检之后,他就知道,高考这关,他是顺利的冲过去了。
董老师不只一次在家长会后找过他的家长谈话,内容无外乎他早恋,耽误学习。他只在妈妈第一次提起的时候,澄清了一下和冯隐竺的关系,此后,他们就真的再没问过什么。
父母一直以来都无条件的信任他,初中的时候是,考砸了花钱上了高中后也仍然是。尽管家里的长辈都在,可他们这种态度,就是会让吴夜来益发觉得,他受到了充分的尊重,他将是这个家的顶梁柱。
现在,高考终于结束了,他觉得是时候和隐竺说清楚了。她对他是好意也好,是玩笑也罢,他们总算是都考上了比较理想的学校。没有造成任何会让人遗憾的后果,就应该趁这个句号,把一切说清楚。
“冯隐竺,”吴夜来恨不得把想好的话一次说完,可真的开口的时候,对着她一贯傻笑的脸的时候,经常浮现的那丝犹豫,又不顾时机的冒了出来,“嗯,冯隐竺……”
“干嘛,才知道甩掉我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我会生气啊!”隐竺以为他吞吞吐吐只是因为不好开口解释他瞒着她报考的事情。“这样吧,你请我吃一顿好的,我就原谅你好了。”
不待吴夜来再开口,隐竺又补上一句:“不是现在啊,是要你上大学以后,花你的生活费,狠宰你一顿,方能消洒家的心头怒火。”自以为幽默的说完,隐竺还哈哈哈的连笑了三声。
她的笑声在对上吴夜来严肃的表情之后,嘎然而止,“你干嘛这个表情,好像世界末日一样,难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隐竺脑子里面飞快的转着,甚至连吴夜来是不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都想到了,可就是不敢开口问。
吴夜来何尝不头疼,两个人虽然经常在一起,可真的归结到关系,却始终在彼此间没个定论,没什么说法。所以他只能自己给彼此的关系定个性,这样才能表达清楚他的想法。也曾想过什么都不说,慢慢疏远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她是谁啊,冯隐竺,她能理解得了什么叫做疏远么,吴夜来很怀疑这一点。
“冯隐竺,咱们的交情就到此为止吧。”真的说出来,也就是一句话而已,两年来的困扰,这样也就了结了。
隐竺想什么都听不到,想装作听不懂,可偏偏听得一清二楚。
“到此为止?吴夜来,你说的是咱们的交情么?你对我到底有过什么样交情呢?”
两年的时间,对于还不足二十岁的他们,谁都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的带过。即使吴夜来再怎么被动也好,他也不能不承认,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隐竺不在他前后转着,他反而会若有所失。也就是那时开始,让他突然心生警惕,他不要寄生的枝蔓在他的心里扎根,绝不。
是啊,什么样的交情呢?他说不出来。
“你倒是说话啊!”
隐竺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不论是什么交情也好,她从来没想过,竟然还可以那么轻易的随时叫停。
“冯隐竺,什么交情都好,咱们各奔前程不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