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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早晨,不得不去上班。这也是小彤的坚持。她的变化让我讶异。我知道,此刻的她,就象一只失乳的小动物,急需要有人陪在她身边。可是,她坚持要我上班。如果是以前的她,她或许不会张口要求,但是,她肯定会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说明这一点。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我急忙的跑回家。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已经离开了。床铺收拾的很整齐。床前的花瓶插了一束新鲜的百合。曾经,在刚搬进这个新家的时候,为了庆祝我们能在一起,我买了4朵纯白色的玫瑰。结果,花儿一直萎谢到死,她也没有出现。从那之后,我就一直让瓶子空着。这是一只碎纹表面的细颈瓶,每次看到它,都仿佛看到我已经裂成碎片的心。

现在,花瓶不空了。可是我的心却如一间没有家具的房间,空荡的只有来回的风穿过。

忽然,楼下的大门响了一下。我飞快的冲下楼,不禁惊讶的呆住了。竟然是小彤,她提着一大堆新买的食品,晃晃悠悠的进屋了。

“你怎么拿到的钥匙?”我结结巴巴的问。她奇怪的看看我:“在门口的鞋架上,我看到了两把,试了一下,都好用。”我欢喜的脸都要红了:“这样啊。。。”她看我发窘的样子,微笑着说:“不欢迎么?”我跳下楼梯,接过她买来的东西:“还罗嗦什么,赶紧进来。你歇着,我给你作饭。”她轻轻的推开我:“不要了,今天让我给你做吧。”

我傻笑着坐回沙发,想打开电视,却又很快关上。打开音响,低缓的音乐在房间里静静流淌。我走到厨房门外,倚着门,看小彤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来忙去,这曾经是我幻想了多久的场面啊!一直希望,在每个下班后,如果我们都不太累,就相约去做一顿爱心晚餐。那个时候,天也许不太晚,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到漫天灿烂的云霞。我们会在厨房里放上一只小小的收音机,一边听着主持人琐碎的节目,一边互相嬉笑着做晚餐。我比较懒,不想做太多的前期,后期工作。所以会抢着做专业工作---比如把洗好,切好的菜扔进锅里爆炒,快熟的时候,嚷着:“谁是二厨,赶紧接盘子”之类的废话。吃完晚饭,我会抱着她的腰,和她象连体人一样在厨房里收拾。听她的嗔笑,闻她发际幽幽的清香。。。

不知什么时候,小彤走过来,蹲在我的脚边:“干吗呢?一边傻呆呆的坐着?”我把她抱到身边的沙发上,环住她的腰:“在想你。”她笑着反手搂住我:“就知道说傻话。”我们都抱着伏在沙发上不说话,很久,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知道么?很多个晚上,我都是躺在这个沙发上,整夜整夜的想你。”蓦然间,我发现她的脸色变了,顿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伏在我的怀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半晌,为了打破僵局,我故意说:“饿了。做什么好吃的了?”她也笑着说:“正想告诉你,这顿饭”原来就是计划晚上做给你的,你中午跑回来,打乱了我的计划,你现在随便吃点什么就走了,等晚上回来吃大餐,好么?”我马上答到:“好的,好的。好饭不怕晚,你自己不许偷懒。”就急忙跑开了。

小彤亲自帮我开门,送我走出屋。在快关门那一瞬,我急忙的把门挡住,拉住她的胳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彤定定的看着我,也不说话。终于,我只是艰难的说了一句:“小彤,我觉得太快乐了。真担心这一切会溜走。”小彤的大眼睛慢慢的染上了水汽:“晓风,我多想再给你一些,可是,我能给的实在不多。”我低下头,放开她的手臂,门轻轻的在我面前阖上了。我最后看到的,只是小彤那悲伤的眼睛。

晚上,我忽然接到一个电话,一看号码,居然是唐唐的。我兴奋的接通:“唐唐,你怎么搞的,玩失踪哦。”电话那边也轻轻笑着:“我走了这么远,据说只有你最关心。总打听我的行程,是么?”我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我的朋友也不多。只好关心你了。你现在在哪?”她笑着说:“当然在本市,可是这么晚你怎么还不回家呢?”唐唐的话一下子击到了我的痛处。我含糊的说:“有事情,加班。”她停顿了一下:“是么,所以叫别人在家等你?”我吃了一惊:“你往我家你打电话了?还有人?”“是啊,是个很好听的女人声音。还问我是谁。我就说,是你的朋友。”我着急的问:“她还问什么了么?”唐唐思索了一下:“没再问什么,我于是就打到你手机来了。”我急急的说:“唐唐,我先收线,回头再联系好么?”她很体贴的说:“好的。不要着急。”

我疯了一样的冲下单位大楼,跑到路中央,疯子一样的打车。我不知道,我是个傻瓜,一直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我以为她中午的话只是缓兵之计,她只不过不想在我眼前离开而已。所以,晚上我故意没有按时回家,而是一个人躲到办公室里。我实在怕极了打开门之后,只有空荡荡的黑暗。

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其实并没有走,她一直在等我。如果,她不耐烦了怎么办,如果,她想来想去,又决定走了怎么办?坐在出租车里,我的手心一直在不停的冒汗,小彤,请原谅我的自以为是。原谅我的逃避。如果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的珍惜,再也不会放弃。。。。

终于到了家门口,我仰望着顶楼,黑黢黢的一切,没有一点灯光,什么也看不见。到了这里,我竟然失去了上楼的力气。

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我给朋友陈非打了电话:“走没走呢?”那边仍旧是打包行李的声音“差不多了,后天就能出发了。你怎么样?”“我还不是生活在城市里的虫子。”那边轻轻笑了一下“别装糊涂了,我指的是陆小彤。”我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她还在不在我这里,我还没上楼。”陈非沉默了一下:“论理,这话不应该我来说。哥们,你是怎么想的?你还想她回来留在你身边?”我怔了一下,刚想冲口说是,可是,另一个声音却在心里小声的一直在抗议:“不是的,我干吗还要她,她已经背叛我了。”陈非见我不说话,又接了一句:“我们是男人,有两个苦要熬,一个是面子的,一个是心里的,你自己瞧着办吧。”

电话挂断了,我依然拿着手机怔怔在坐在楼梯口:有两个苦,要了她,就要受面子的苦,不要她,就要受心里的苦。。。

可是,不管怎样,我不能继续当逃兵,在楼下不敢上楼。于是,我打起精神,走上楼,打开房门,小彤真的在家,正在看电脑。只不过,她没有打开大灯,只是在打开了书桌边的一盏台灯。屋子里飘着一股诱人的排骨香味。看到这情形,我不禁一笑,想起了宁馨曾在告诉我的。。 猫在很久之前就闹着要吃红烧排骨,还曾经很配合的把我做的一盘排骨吃的干干净净。我当时非常得意:是不是手艺不错呀。猫茫然的看了一下饭桌,回答:只有这个是肉呀!我当时的表情仿佛嘴里被塞了个鸡蛋。。。

小彤,不知道你做的这顿饭会有怎样的效果呢?

看到我进门,小彤才从聚精会神中缓过味来,冲着我嫣然一笑。我走到她身后,她居然也在看宁馨的帖子。

。。。。。

和猫总是在吵架。当然,挑起事头的是我,唱戏的也是我,他就象一个沉默的还不能离去的观众一样,在无可奈何的听。

昨天晚上,他有机会来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县城。我们终于可以在网上视频了。(这是上一次我教给他的。)

镜头里,猫的脸色特别白皙。根本不象藏族人那粗犷的紫棠色。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我们都笑得说不出话来。可惜,相见时短,他很快就要走了。我当时特别不高兴,脸拉的很长。他只有一个劲的解释:朋友都在等他,他们如果回去晚了,会挨棒子的。我心里十分明白自己的无理,但是,到最后还是不肯给他一个笑脸。终于,他带着泱泱的表情下了线。

没过几分钟,他的短信过来了:对不起,我是真的很忙,不要生我的气好么?

看着这条短信,我发呆了很久。

猫的温柔,猫的体贴,也许是每一个女人在梦想中都希望遇到的。其实,在和男人的交往中,女人总有耍小性子的时候。但大多数女人不会把这种无理进行到不可理喻的程度。可惜,大多数男人不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对于这种情况,或者置之不理,或者反唇相讥。惹的女人的一片柔情变成了一片怒火。如果他们再温柔一些,如果他们再宽容一些,相信每个女人都会变成爱情中的天使。

这个简单的道理,很多男人不懂。但是,从没有谈过恋爱的猫却懂得。

但是,他懂得的并不是什么技巧,而是,真心的热爱。

因为,我曾发一个短信问他,你不觉得我是在无理取闹么?

他回答:没有啊,你是我的小鱼,我理应对你这样啊。

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我的唇角弯成了一朵温柔无比的花朵。

我还可以离开你么?我还能够离开你么?我只有用所有的爱 回报你的温柔。

。。。。。。

看到这里,小彤回头冲我笑笑:“晓风,你说,世上能有这样温柔的男子么?”我笑笑,认真的说:“可能很少,我们这些人,更多的是想到自己。我最多只能做到,象爱我一样的爱你。”小彤认真的想了想:“这是实话。”我看了看她,忽然注意到,她穿的非常齐整,一副要出门的样子。我不禁心里一沉。小彤镇定的看着我。很久,我们都不说话。忽然,我俩都听到了楼下的汽车喇叭声。我情不自禁的拉住她的手,她也凝神看着我,终于,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她都松开了手,她快步的走到门口,打开门,又轻轻的关上了。

我似乎听到,她叮叮的高跟鞋声在门口静止了一会,终于又下楼了。

。。。。。

我们中的每一个人,谁不曾为爱欢笑过,为爱流泪过,为爱痛苦过,为爱欺骗过。但是,在内心深处,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他(她)此生再也不相信爱了。

没有可能。

爱永远是我们一次又一次转世的希望。

昨天晚上,和猫又一次长谈。

其实,我很想了解猫的内心,我很想知道,在未来的日子,他究竟想怎样处理我们的关系。

我并没有任何极端的想法,只是想在了解的基础上,做一个比较明智的解决方法。

可是,这只猫一听我们把话题扯到这里,就警觉的不再说话,仿佛他已经不小心踩进了雷区。

---猫,你觉得我们的关系应该怎么相处呢?就这样一直打电话下去么?

他半晌不说话,终于吞吞吐吐的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要我有假期,我就会去看你的。

---猫,我觉得你要的就是这种精神恋爱。那么。。。

我的语气有点困难,但是,还是缓缓的说了下去,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是要一个精神上的恋人,我呢,可以这样的一如既往的对你好,在心里,,,就象你想要的那样,,,不过,我们的说法可不可以换一下,不再以“爱人”相称,当然,在我心里,你会是我最亲密的人。。。。

我有点说不下去了,因为,在说话的时候,就觉得有酸酸的眼泪涌到了眼眶。

那边,猫静寂无声。我还以为是电话掉线了,“喂”了好几声。他才应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出声。

这是我想了好久的一个想法。其实也是一个过度的想法。

大约在几天前,和猫聊天,我问他,最近学的怎么样。他很愉快的回答,很好啊。我又问他,应酬我每天的吵吵闹闹,不影响你的学习么?他顿了一下,轻声告诉我,只要你不难过,你不伤心,我就非常高兴,也容易精神集中了。

他的回答在我心中重重的留下了印象。从那天起到现在,我都没有在他该上课的时候发短信或打电话了。而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想,我是否该从猫的生活中悄然撤出了呢?

不过,这种撤出不是那种极端的撤出,总之,他要的是一个感情的依靠,而不是我们常人的那种老死都腻在一起的以来。那么,就让我们把这种感情渐渐的转化为友情,或者亲情,始终不离不弃,不是更好么?

想念的时候,我们还会通话,但不再是缠绵的情话,我们要时常告诉自己,他(她)不再是我的爱人了,但是,他(她)一直在我的心里,不会被忘记。

我颇为艰难的对猫说出了上述想法,并小心翼翼的说,这只是我个人意见,仅供参考。你若觉得不妥,我们再研究。

猫仍然半天没有说话,终于,他艰难的说:我也知道,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你什么都得不到。别的不说,就连想拉我手的愿望都没法实现,我知道你特别的亏(他怎么想的这个词啊)。我都知道,可是。。。

重重的酸气涌上了眼睛。我尽量平静的说,猫,其实,我们应该仔细分析我们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是一个永远的爱人。我呢,可以答应你,把对你的感情永远珍藏在心里,因为没有得到过,而它又是这么美丽,相信我们的余生,这感情都不会被忘记。只要我们把这份感情化成了没有负担的亲情,友情,你也会没有包袱的进行你的学习。这就好比你要走过一片沙漠,没有用的东西何必背负呢,只能耽误你。

可是,他反驳到,这就好比让我把一个非常喜欢的花瓶硬要打碎,我能舍得么?

不对。我也反驳他,不是打碎这个花瓶,是你不能拥有它,你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看它呢?不必彻底一些,不能拥有,干脆就忘记,不好么?

此时的他,似乎变成了一只龙猫。

有谁不知道,这份爱情是多么举步为艰呢?

猫曾说过,他要一辈子这样爱下去。我点头,那时在脑海里,却想起了一位女作家说过的话:初恋的美丽在于,我们不知道它也会有消逝的一天。

但是,不能告诉他。不然,他真会象被激怒的猫一样,问我:你不相信我么?

我当然相信你。就象我仍相信爱情一样。

如果没有我们之间这道巨大的鸿沟,我相信,猫或许会实现他的诺言。但也许,就因为有了这道鸿沟,他才能实现他的诺言。

不过,他给的爱,不是我要的爱。

我要的爱情,是清晨一睁开眼睛,就能感受到他厚实的手掌在我身边,我会闭着眼睛掐住他的耳朵,看他睁开婴儿一样的双眼,冲我微笑。我要的爱情,是每天下班之后,不再在办公室,大街上游荡,而是急忙回家,为他烹制可口的饭菜。我要的爱情是,饮食男女,最俗世的爱情。

而现在的我们,只能依靠电话,很多时候,电话说的太多了,我们都不知道再说什么,但是,还在听着,听着话筒里彼此的呼吸,仿佛,仿佛他就在我的身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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