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文昌与方氏夫妻恩爱,美满和乐。
却为方氏执意留在老宅,以掩盖落蕊身份争吵起来。
怒极时,方氏竟然自请下堂,让林文昌恼恨不已。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地回想两人争吵时的情形,却始终想不出她为什么那么执拗。
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只在心底积压了太多对方氏的怨恼与怪责。
如今她还是不愿说,他只能压下再一次升腾起的疑惑。
她哭得那般伤心,他便是心中再有气,也不愿再跟她争执了。
“好了好了,这事我也就是提一提,你不同意就算了,”林文昌道,“我不管了,是萱儿还是芷儿都由你说了算。”
“那好,你就在这修书一封,明日我便遣人送回老宅。请老爷子将萱儿写上族谱,记于我名下。”
荷花苑那个贱人会勾魂,林文昌去那住上一宿,明日指不定又出什么幺娥子。
方氏让林文昌在听雪阁连夜把信写了,免得他一觉醒来又反悔。
林文昌包扎好伤口,挽了挽袖子,开始写信。
只是他边写边头疼,莲姨娘想要的是不可能了,少不得去哄哄她。
只是买副头面还是直接送间铺子好呢?唉,可真是伤神!
林月萱秀美端庄,孝敬父母,爱护弟妹,方氏很喜欢她。
又正值议亲年纪,与姜临风缔结婚约倒也合适。
但有落蕊和姜临风议婚在前,方氏怕庄姨娘和林月萱心有芥蒂,故连夜打发人传她们母女到听雪阁。
方氏只说落蕊与姜临风不合适,她要将月萱记为嫡女继续与侯府的婚约。
庄姨娘感激万分,郑重地拉着林月萱给方氏磕头。
且不说能嫁入侯府,享无尽的荣华富贵。
就算是林家嫡女的名分,若不是主母关爱,又怎能轮到月萱头上?
“姨娘,本来是二妹妹跟侯府议亲的。现在嫡母却让我嫁入侯府,二妹妹会做何想?这以后我们姐妹该如何相处?”
林月萱心里不安,不顾夜色已深,跟庄姨娘回屋交谈起来。
“傻姑娘,你嫡母这样做,自然她的道理,咱们只要服从便是。二姑娘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因此与你生分的。”
庄姨娘知恩感恩,语重心长地教导林月萱。
“孙姨娘是带着嫁妆嫁入府中的贵妾;莲姨娘是主母的陪嫁丫鬟,与主母最为亲近;只有姨娘卖身入府,是这府里最低贱的妾室。
主母不因咱们低贱而苛待,不仅让你参与持家理事,还要给你嫡女名分。
不管以后你能否嫁入侯府,都当记得嫡母的这份恩德,更加尊重孝敬于她才是。”
很快,林落蕊并非主母亲生女儿,因此被侯府退婚的传言便传得沸沸扬扬。
林家,甚至林家以外都有人在议论。
方氏恼火得摔碎了一整套最钟意的名贵茶具。
然而流言靠怒火是止不住的, 她匆忙去与姜夫人商谈,告诉她要将林月萱聘于姜临风为妻。
林月萱虽说不如落蕊有灵气,但胜在端庄秀美,举止大方。
而且也在学习主持中馈的本事,姜夫人心里也很满意。
方氏立刻传下话:林月萱亦为林家嫡女,此次与侯府议婚的是她。
她希望快刀斩乱麻,借这一消息消除流言。
这一切自是瞒着落蕊的,方氏迟迟不敢告诉她。
因为实在想象不出落蕊遭受被曝身世、被退婚的连番打击后,会做何反应?而她又该如何应对。
“静云,你知道落蕊被姜家退婚了吗?”
大明书院里,乐逍遥俊美无双的脸上阴云密布,逮着柳静云说话。
“知道了。”柳静云淡然地道。
“知道了你还能这么冷静?真是气死我了!
本来还以为姜临风是落蕊的良配,没想到才过几天,他竟成落蕊的姐夫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乐逍遥越说越气。
他一大早去自家酒楼盘点,没想到竟听到了这么个消息。气得他连盘点也不做了,直接来找柳静云。
“你说,落蕊一个姑娘家,以后可怎么办?”
“怎么办?”柳静云轻笑,“落蕊被退婚,你会嫌弃她吗?”
“我,我自然不会嫌弃她。”乐逍遥低声说道。
白皙如玉的脸竟然有些红了。
“所以,有什么可担心的?”柳静云笃定地道,“落蕊即便被退婚,以她的相貌跟才情,还愁找不到好归宿吗?”
“那倒是。”乐逍遥怒气冲冲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
“可我现在确实有些担心落蕊,”柳静云反倒忧心起来,“我担心的是她日后在林家的处境。
以养女的身份占着嫡女的名头,她在林家的地位比我还尴尬。”
林落蕊这两天除了去给母亲请安,便一直呆在自己屋里做绣活。
眼看大堂姐该临盆了,要给小孩做的衣服到现在还没完工,她着急起来。
见林月萱和林月芷也勉强能管理家事了,她索性丢开手,把家事全交给她们,自己缩在屋里一心一意地做活。
母亲瞒着她,又没机会接触外人。所以,她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竟一概不知。
午后,林月芷带着林月芙来串门了。
一进门,林月芷便攀着落蕊的胳膊,盯着她的脸,大眼睛里满是担忧的神色。
一会觑着落蕊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二姐姐,你是不是在生大姐的气?你可千万别气大姐姐,她也不想这样的。”
“哎,这话什么意思?”林落蕊不解,“我为什么要生大姐的气?”
“就是……”林月芷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就是……啊?二姐姐你还不知道啊,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我走了啊,二姐姐。”
林月芷说了个半截子话又咽回去了,带着林月芙像被狗撵着一样飞快地跑了。
林二姑娘就纳闷了。
这是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我还不能知道了?
于是八卦小能手青苹又被派出场了。
小青苹出去找她的小姐妹们说了会话,不到一刻钟就把事弄清了。
先把自己气了个七窍生烟头顶喷火,一路飞跑着回来跟她禀报。刚进院子,便大声喊起来: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