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一队行商模样的人行进在被大雪掩盖的小路上。
“先生,差不多快到了。”
一匹快马从远方飞驰过来,一个身材瘦小但眼神刚毅的少年翻身下马,拿着绘制好的羊皮纸递给了为首的男子。
“查理,你做的很棒。”
“先生,我冒昧想问一句。”少年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试探着问道,“你们这么急的去威廉镇做甚?”
“孩子,但丁郡就属威廉镇的冬酒最好喝了。”为首的男子冲着少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然后想起什么似的从背后摸出一个袋子,丢给了少年,“十枚金币,这是你应得的。”
“谢谢,谢谢!”
少年眼睛放光,单薄的衣服根本掩盖不住他身体微微的颤抖。
紧接着,一段剑锋轻轻闪过,在少年惊愕的眼神中,他看见自己的无头躯体还在恭敬的鞠躬,而脖子处的血就像喷泉一样喷出,鲜红的动脉静脉血洒在雪白的地上,他的头还瞪着一双没有生机的眼睛,犹如一块石头一样被随意的丢弃在路边。
“神剑骑士团的钱你都敢赚。”一名穿着黑色教士服的青年轻蔑的从尸体后面走出,手中的长刀还在滴血。
“阿尔泰,你是不是疯了!”为首的男子有些恼怒的呵斥道,“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你现在是传教士!不要乱杀人!”
“好了,好了。亚历克斯,你就不怕这东西会把我们的行踪告诉那些恶魔?”阿尔泰毫不在意在意的将刀上的血抹在尸体单薄的衣服上,“老鼠罢了。”
“你现在就和那些恶魔没有区别!”亚历克斯死死的攥着胸口神圣的月形吊坠,“上帝爱他的每一个子民!”
“呵呵呵呵……”
阿尔泰轻蔑的一笑,翻上少年刚刚骑乘的马儿,看也不看一边阴沉着脸的亚历克斯,哼着小曲便悠哉游哉的往威廉镇的方向走去。
亚历克斯咽下怒火,犹豫了一下,示意其他人先走,随即自己一人将尸体扛起,用手将少年的头颅拎起,找了个看着还算不错的地方,将少年轻轻放在地上。
“对不起,查理……愿你能在天堂微笑……”
但丁郡,威廉镇。
作为整个法尔兰最大的葡萄酒酒庄,其出产的各类葡萄酒久负盛名,而其最著名的毫无疑问是只在冬季售卖的“威廉十一世”,其一反普通葡萄酒的制造技艺,从而酿造出了宛如冷夜寒风般凛冽的绝佳果味口感,是上流宴会中必备的配置。
而威廉十一世的酿造方法极其苛刻,且产量非常的低,每年约能制造出三百瓶,物以稀为贵,因而价格十分惊人。。
行商在一家客店里落了脚。
“阿当,主教那边怎么说?”
被称作阿当的青年盯着羊皮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郡里的卫队已经到了,今晚就开始。”
“为什么要今晚?直接把所有女的绑起来烧了不就行了?”阿尔泰满不在意的把玩着他手上的刀,“贱民罢了。”
“阿尔泰,你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亚历克斯的目光一凛,手不自觉的摸向了剑柄,“如果真的有恶魔使者在这里,那也不值得让一整个小镇的上帝的信徒为他们陪葬!”
“亏你还是格里高利主教的儿子,你父亲难道是这样告诉你——为了目的,背弃信仰吗?神不会承认你这样的子民!”
“呵,亚历克斯,你闹够没有?”阿尔泰眼睛一眯,“贱民就是贱民,杀了又有什么?你就是太死板了,我们千里迢迢跑过来除魔,他们的死不也是为了消灭恶魔作出贡献吗?!”
“好了。”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是小队的第四位成员鲍里斯,“现在不是纠结于左右教义的时候,准备行动吧。”
亚历克斯冷冷的看着阿尔泰,没再说什么。
高贵的十年威廉十一世,在烛火的映照下,显现出诡异的鲜红。
深夜。
寒冬的雪花在窗边飞舞,整个威廉镇都陷入了沉睡。
一簇火光突兀的闪亮起来,在火光下,阿尔泰那张冷笑的脸若隐若现。
木结构的房子刹那间就被点燃,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亚历克斯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你疯了!”
亚历克斯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个威廉镇都燃起了冲天的火光,人们哀嚎着冲出房子,却被众多卫兵押送到大广场。
大火,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你是不是疯了?!”亚历克斯第一时间找到了阿尔泰,他抓住阿尔泰的衣领怒斥道。他知道,这一定是阿尔泰这个疯子做的幼稚决定,“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我说,亚历克斯.弗莱明.普罗旺斯子爵,你想要杀红衣主教的儿子吗?!”阿尔泰轻蔑的一笑,“一个贱民的居住地罢了。”
啪!
阿尔泰惊愕的捂着自己的脸,子爵脸色黑的能够滴出水来,他狠狠地再一次扇了上去。
“我还以为你是个还算偏执的左派富家公子。”亚历克斯啐了一口唾沫糊在阿尔泰的脸上,一脚猛地踹在他的肚子上,“你就是个先天性智力障碍的傻子!又疯又狂,关键是还没脑子!”
啪!
“这里是法尔西!不是圣佛西!”亚历克斯这一巴掌扇在阿尔泰的另一边脸上,整张脸都对称的肿起来,“法尔西只是允许教会来这里清除恶魔,你把整个西陆的酿酒中心烧了!”
“没有人能保的住你!教会本来就与十二个王国关系不好,你是想要引发……不,你已经引发了教会的灭亡之战!”
“砰!”
整齐划一的火枪声传来,亚历克斯脸色一变,拖着死狗一样的阿尔泰往中心广场跑。
整个中心广场都笼罩在火光下,所有的威廉镇人都被困在火圈中。
完了!
亚历克斯怒吼着让他们停下,可却已经太晚了。
看着冲天的火光,想着马上就要面对的五百多威廉镇人的尸体和十二王国的战争,亚历克斯只觉得,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抽了才会带上这么个脑残?!
没救了。教会亡了。
他厌恶的将阿尔泰丢在一边,翻身跳上了一匹马,便向村子在冲了出去。
他想要回去。
他选择原路返回,他的记忆很好,又回到了最后一次见到查理的地方。
他记得,一个孩子在这里死在了阿尔泰的手上。
几声轻微的铲雪声传来,他寻声望去,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艰难的铲着雪下的泥土。
“你在做什么?”
那人转了过来,亚历克斯一愣。
一个……小女孩。
“我的父母,亲人,邻居,朋友,应该已经死了。”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懒散的垂在身后,深棕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一丝的悲伤。
“……是的。”
“你应该是来杀我的,我是威廉镇人,也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女巫。”
“我不是。”
“为什么?”
“你像我的女儿。”亚历克斯道,“她已经死了,被人当成女巫。她死的时候才12岁。你和她差不了多少,我相信恶魔,但不相信他会让你们这样年纪的孩子去成为他的使者。”
“是吗,你可以帮我把查理埋好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女孩的语气没有一丝变化,看见亚历克斯摇摇头,脸色更是毫无波澜,“算了,我无法理解你的心情,我才八岁。”
说完,她的右眼闪烁了一下。
鲜血又一次抛洒在了同一个地方。
亚历克斯的头就像当时的查理一样,瞪着不可置信的大眼睛飞在地上,也许是死的太快,他似乎还有些意识。
“你是……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