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陶意棠漂亮的眉毛向上挑起,颇为不悦,略嫌不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请叫我陶律师,谷先生!”她是最苛刻的完美主义者,极度尊重自己的事业,容不得一丝瑕疵。即使能够容忍当事人的无理取闹,不过她要求的是,无论如何,对方律师一定要给予自己同等的尊重。
觉察到自己的失言,谷常青一窒,倏而气势不禁弱了下来,“抱歉,陶律师。”
呼出一口气,陶意棠清澈的眸子倒影出他紧张的神色,微微眯起的眼角轻轻掠过一丝极其明亮的光芒,看明白了他的用意——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今天来与其说是要谈庭外和解的条件,事实上却是打着这个幌子来试探她的。
静悄悄地勾起粉色的唇,她冷淡地扬起眉,犀利尖锐,“这点小事,我还不至于要劳烦到慕总裁。既然他已经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我负责,那么我就有权利处理任何细节。赡养费三亿,多一分不可能,少一分也不可能,如果连这三亿的底线都还要逾越的话,小心得不偿失。”
哼,以为她会事事都找慕君凡商量吗?想借此机会削减她的自信心,未免太小看刺海棠这个称谓了吧!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她还会考虑一下这样做,但是既然碰上了慕君凡这个难缠不配合的家伙,她才不会跟他客气。
心下一惊,谷常青已经感到大势不妙,不由得尴尬地托了托眼镜。
瞥了他一眼,知道这次的谈话已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陶意棠便落落大方地站起来,整了整身上粉杏色的西装外套,“其实,抛开当事人的利益不讲,我也很希望能够在法庭上和你对一场。听说我几个手下的同事都败在你的手上,我就在想,如果是我出场的话,你绝对不会赢得那么轻松自在。”
清亮的眼神俯视着眼前的谷常青,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过此时此刻,宁静的心底却忍不住掠过慕君凡英俊的侧脸,言笑晏晏——知道自己走神了,她掩饰似的清了清喉咙,目光锐利,“这场官司,我是势在必得。为了公平起见,我想我还是提醒你一句,裴女士不见得已经对你百分百坦白,如果想要在法庭上胜过我的话,还请你确认自己对当事人已经充分了解。”
呵,她难得这么有风度啊!在心底夸了自己一句,推开了会客室的门,不顾身后谷常青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脸色,唤来不远处的米露,“小米,送客!”
刺海棠,常青树,他们都是法律界百战百胜的神话,这一场对决,势必火花四溅、硝烟飞散吧?落败那一方的脸色,肯定很精彩——转头又看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迈开步伐,踩着珠光盈盈的白色高跟鞋,走出了会客室。
不知道为什么,当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心里竟然觉得不够踏实——之前和慕君凡的交往太过儿戏,而谷常青突如其来的示威令她突然清醒,自己确实应该做点什么,保证那百分之百的必胜把握,还在她的手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脱下样式简洁、线条优美的外套,随意地挂在手边的衣架上,思考半晌,还是拿起了摆在案头清静无声的电话,找出放着慕君凡所有资料的那个文件夹,拨下一串很是陌生的手机号码。
或许是因为这串号码的主人处事谨慎,所以拨通不久,已经有人接起了电话。
“喂?”
“请问是帝凡集团的沈裔伦沈先生吗?我是棠棣事务所的陶意棠。”
“是,有事吗?”
“关于慕总裁即将开庭的案子,我想和你谈谈。”
“恩——好啊,明天中午我有时间,在路雅阁一起用餐怎么样?”
“没问题,就这样定了。”
“电话联络。”
挂断电话,陶意棠美丽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极淡的复杂之色——慕君凡总是以四两拨千斤的态度回避跟她谈这件案子,甚至不惜用到色诱的手段,看得出来他是不会透露任何信息的。既然如此,找他的得力助手兼多年好友来谈,显然再合适不过了。可是被他知道了的话,一定会怪她多事吧?
她能够理解,他想维护对自己有恩的前辈遗留下的女儿的那种心情,但是他恐怕忘记了,像她那么好胜的人,也有自己强硬的自尊心,需要被守护。不过她也知道,这一点他永远不会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