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显年代感的手机一遍一遍地发出“嗡嗡”的噪音?
昏暗的灯光打在旁边蜷缩着身子的少年身上,看不清脸,但背上的脊椎骨尤为扎眼。
不一会儿,手机传来关机的声响,少年这才动了动身子,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窗前,外面是行人来来往往的脚和疾驰的车轮。倘若不是紧闭的门窗,他定会迎来混着尘土的车尾气的洗礼。
“两天了。”他双目无神,喃喃道。
是啊,两天了。小南去世都已经两天了。
这两天里,他躲电话像躲鬼一样,不敢接也不敢挂,只能等着手机自己慢慢的耗没电,他就这样在阴冷的地下室里耗了两天。
说来可笑,甚至都有点不真实。
他苦笑一声,然后认命般的抹了把脸,然后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里面是安眠药,是他跟小南一天一粒攒下来的。
本来两人是打算等都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一起喝下去,然后再一起做一个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的梦。
但他没有想过小南会在承受不住的时候选择独自消化,选择在安谧的夜晚割腕自杀。
小南走的无声无息。
早上他睁眼,浓郁的血腥几乎将他再次扑倒回床上。
地上是蜿蜒的血液,源头是对面的床,床上睡的是小南。
在这个不足七点五平方的小地下室里,一边躺在冰冷僵硬的尸体,一边放着有力跳动的心脏。
小瓶上本来还贴着一张字条,是小南写的,很简短也很老套:阿阳,对不起。
纸条早被阿阳扔了。
拿着仅有的五十块钱,阿阳去了趟超市。因为他唯一一双鞋的鞋底已经染血没法穿了,所以他是光着脚的。
帽子挡住了他所有的惶恐和不安。
阿阳去超市买了一盒小蛋糕和两条比较厚实的长袋子,结完账又去旁边的一家两元商店买了一只蜡烛,就这么带着剩下的一块五毛钱回家了。
回家关好门后,他把那块巴掌大的小蛋糕放到了桌子上,蜡烛立在蛋糕旁边,然后从小南床底下摸出了一小盒火柴,选出一根还能用的擦燃把蜡烛点上。
对着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燃着光的蜡烛发了会儿呆后,他闭眼把它吹灭了。
裤子口袋滚落出的白色药瓶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正事。
捡起药瓶,他拿起那两条长袋子,一条用来装小南的尸体,另一条他准备装自己。
给自己倒了杯水,他走到自己床边,想着以前了解过的用安眠药自杀的方法,为了剂量足以致死,他下定决心地将那满满一瓶全部吞了下去。
连续大量的吞咽过程中,药片争先恐后的想要通过它细小的咽喉,喉咙里不断传来的梗阻和刺痛感令他头皮发麻。
阿阳的眼睛因为痛苦而睁的巨大,红血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他的眼球,额头及脖子上的青筋也突突直跳。
与此同时,他感觉意识在渐渐模糊,再加上明显的头晕及无力感,阿阳终于坚持不住的滚下了床。
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五分钟,阿阳痛苦的跪趴在地面上,蜷缩着身子想要缓解痛苦,但随之而来的呕吐使他放弃了希望。
他感觉胃里好像有一团火一样,难忍的灼烧感从这里开始向四肢弥漫。
突然,就像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了,并且粗暴的反复挤压一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数不清的胃液伴随着各种消化物冲击着刚刚受伤的喉管。
大约四十五分钟后,他像是把这一辈子的苦水和难过都吐出来了一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次,阿阳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但那些尚未排出的呕吐物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它们涌进了他的肺部,想要通过呼吸道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它们的坚持成功了。
阿阳的胸部不再起伏,但也不再强忍这漫长的苦楚。
在这个不足七点五平方的小地下室里,地上躺着一个男孩,血迹与肮脏的呕吐物到处都是。不远处还有一个被麻袋装裹着的尸体和一条崭新的麻袋。
今天是他们两个人的生日。
十八年前的今天,他们在福利院那张破旧的婴儿床上相遇,很遗憾,他们没能在同一张床上携手看看末日。
……
强烈的痛感再次席卷而来,太阳穴突突直跳,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呕!!!”
吐完后,他一手扶着快要炸裂的太阳穴,一边强迫自己睁开眼。
“教授!教授!南夫醒了!”
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强光,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使他的大脑被迫进行了开机:……醒了?
这时候,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人过来了,他先是看了躺在床上的人一眼,然后又转身对身边的人说:“看好他,再观察半个小时,没有异常后让他直接到我实验室来。”
那人“嗯”了一声,然后送着来人出去了。
阿阳终于清醒了过来,头痛也得到了一点点缓解。
他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下四周。
除了床边放了张桌子和板凳之外,这诺大的空间居然什么也没有了。
阿阳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这是天堂?!
还没等他惊叹完,一个寸头男就进来了,他看着坐在床上的阿阳,开口道:“教授说让你半个小时之后去他实验室,所以你还是快点下来收拾收拾吧,瞧你吐的,恶心死了。”然后做状掩鼻,一脸的嫌恶。
“实验室?什么实验室?”阿阳一脸的疑惑。
寸头男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教授是不是把你脑子给取出来了?”
鄙视完他后又冲门口喊了一嗓子,“陶豆!半个小时后记得带他去找教授,”然后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把脑子装回来。”
阿阳听得一头雾水,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等寸头男出了这个房间,陶豆一溜小跑到阿阳床边,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了吧?头还疼吗?”
阿阳疑惑者,但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并不凶恶,甚至算得上十分的面善,于是他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陶豆像松了口气一样,他试探着问道:“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陶豆倒是没有像那个寸头男一样鄙夷他,相反,他倒很平常的回答他:“南夫啊,你就是在安装系统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教授知道后就叫人终止了这次安装,把你安排到这里恢复。”
说完后他又看了眼阿阳,发现他还是有点迷茫,于是就笑着安慰道:“放心啦,这个地方除了教授指定的人谁都进不来的?”
阿阳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拉住要走的陶豆确认道:“我叫南夫?”
这次陶豆倒有些哭笑不得了:“你不叫南夫还有谁叫南夫啊?你是不是真的睡傻了?”
陶豆把地上的呕吐物打扫完后,就带着阿阳去了实验室。
他在去实验室的路上只有一个感受:太神奇了。
出了那间休息室,它们就坐上了电梯,电梯足够宽敞,甚至比他以前住的那个小地下室还要大。等电梯打开门,他们居然就到了。
陶豆:“南夫,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陪你了。”
陶豆说完便帮他打开门离开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实验室,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仪器,这都是他没见过的东西。一时他竟惊讶的迈不开腿了。
“愣着干什么?还要我请你过来?”平淡的男音突然从这些仪器后传来,吓了他一个趔趄又马上站稳。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风衣并且带着眼镜的男人。
阿阳走到他的面前,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实验室没有太多生气的原因,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慢慢的包围了他。
他吞了口口水。
那个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眼离他很近的那张床,开口道:“躺下。”
阿阳愣了下,然后乖乖照做。
躺下后他又起身,想突然反应过来了一样,对着正在拨弄手套的人喊道:“等等!你是谁?这是哪?你要干嘛?我怎么在这里?……我是谁?”
男人一脸看智障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皱眉耐着性子回答:“齐之,实验室。你到年龄了,需要安装系统。”
阿阳:“……系统?”
齐之没理他,过了一会儿后,阿阳渐渐感觉脑袋有点沉,然后慢慢合上了眼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阳终于醒了。
这次周围没有人,但他能认出这还是在实验室里。
不过不一样的是,他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蓝色的框框。
蓝框框:【您好,欢迎使用电子智能系统。我是您的新朋友,请选择我的姓名。】
接着下面弹出了一个输入界面。
阿阳一脸懵:“???”
蓝框框:【我是您的新朋友,请选择我的姓名。】
阿阳想了想,然后试探着说:“蓝朋友?”
蓝框框:【姓名输入完成。】
蓝框框:【注意:未满十九岁的用户必须由监护人监督。】
【信息输入完毕。】
【监护人:齐之。用户:南夫。】
【信息确认完毕。】
【您好,我是蓝朋友。】
【系统隐身完成。】
【祝您生活愉快。】
蓝框框消失。
阿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