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手也摸到了身边的一个金属工具,我们叫它水勾,这是上夜班的工友放这里的。一条30公分长3公分粗的钢条一头焊接同样粗的长10公分的钢条,7字型。睁开眼睛的同时手中的水勾也向前猛地打了出去。结果打空了,睁开眼睛什么也没有,只是在我的2点方向三米左右的地方站着两个人,背对着我,眼睛一直盯着皮带运输机,也不说话。我就纳闷了,之前熊老板就说过这个地方一般是不会有人下来的。因为太远了,而且这里也没啥可以检查的。但是有人过来说说话是很开心的事。所以我就主动打招呼,我问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正要起身向他们走去,见他们也不搭理我,不回我话就又坐下,我心里想着不搭理就算了,谁还爱和你说话呢,我就时不时的瞟一瞟他们,他们也不动,也相互不说话。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也有可能半个小时,他们就往废弃巷道方向走进去了,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们的工作服很新,包括水鞋也很新,一点煤灰都没有。我用井下电话查了一下时间才12.00不到,也没睡意了就干坐着。
坐了会,可能是睡了一觉的缘故,只感觉身体很冷,我便起来运动了一下,顺便提起铲子把皮带机下面拉掉的煤铲到皮带上。身体热了我就又坐在木板上休息。今天很奇怪,一直没听到铃声。只是偶尔能听到背后煤壁里传来水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像是有人走路,可能我后面还有一条巷道吧,心想。有的时候也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低嚎,不知道是幻听还是其他地方通过煤壁传下来的声音。
不多时便感觉到饿了,于是便从厚厚工作服夹层里掏出饼干来嚼着,一口下去,直听到四周都是牙齿咬碎饼干的声音,昨天都没觉得嚼饼干的声音有这么大,由于今天没带水。吃了几片就吃不下了,太干了。查了下时间,还不到2点。时间过得真慢。也没有啥可以玩的,无聊透顶,唯一强烈的感官便是眼睛了。我按着头灯开一下关一下的玩着。可就在我按下关灯的一瞬间,我分明看到我的面前有一张煞白的脸在盯着我,吓得一哆嗦,又赶紧开灯。可能是在这种绝对黑暗的条件下眼花了吧。我也不敢玩灯了。又查了一下时间,从我刚才查到现在才五分钟不到。时间就像是被拉的很长很长,我以为过了很久了,最少也有半小时吧,但是其实还不到五分钟。就像是一个坏了的钟。这时身后的煤壁里又传来了水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并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嘶哑的声音。能听到声音还好,至少我不是一个人。坐着坐着,就能想起好多事,好多人,比如周旋,她应该算是一个美人了吧,白里透红的皮肤,眼睛随时都是泪汪汪的,很亮,和她对视一眼都会觉得她想和你谈一场恋爱。哈哈。可惜我认识她的时候已是他人妇。就算如此,想起来也不自觉的嘴角微微上扬。就这样发了一会儿呆。
回过神来,只觉边上若有似无的也坐着一个人,总感觉废弃巷道里面还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今天是怎么了,心里很怕,很恐惧。现在如果有人突然吓我一下,我可能魂都没有了吧。肯定要活生生的吓死了。我在心里想着,上完这个班明天就不来了,工厂再累中途上厕所至少还有烟抽。这种没有声音,没有烟抽,没有光的地方真的不是人待的。我快要被孤独安静还有恐惧吞噬了。为了不再害怕。我用头灯逛了逛废弃巷道里面,才想起来,刚才进去的那两个人好像还没有出来。也许里面也有能出去的路吧,毕竟井下的巷道错综复杂。我才来我怎么可能有他们熟悉呢。
就这样坐了很久,想睡觉却毫无睡意,我把从小到大能记起来的人和事都回忆了一遍。感觉像是过了一年,又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铃声也自始至终没有响过。终于我看到出口方向,一个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过来了。走到近前,原来是依旧瘦小而干枯的老张来换班了。
“换班了,出去吃饭了嘛,今天不会再走错路吧,昨天你走之后过了不久,来了几个人都到这里来找你了。”今天老张声音沙哑,笑着说到。“嗯,我都记得出去的路了,不会再走错了,没事的。”我站起身不好意思的回应道“今天这12小时好长哦,铃也没响过,等的好焦灼。”老张径直走向里面三四米,皮带机尾看了看滚筒。“哦,没打铃啊,那可能是上面机械坏了,没生产吧。你赶紧出去抽支烟,吃了饭就觉得时间过的快了,哈哈。”老张催促道。
由于早上特意记住了分叉口,这次出来顺利多了。可能是由于饿了体力不支,也有可能是工作服太厚,爬龙坡的时候,总感觉背上背着什么东西,不太能直起身。走一段歇一段,有时甚至双手并用,终于来到了地面,天也黑了。路过保安房的时候看到老罗在门口坐着抽烟,我便想蹭支烟抽。于是主动打了招呼。“老罗,还没休息啊,现在几点了?”老罗打量了一下我“原来是你哦,快过来抽支烟”随即看了一眼手表递烟给我的同时说到“现在都十点过了哦,你咋现在才下班哦。”我猛的吸了一大口烟,瞬间精神充沛,活似吃了仙药一般。“感谢了,老罗,出来的时候有点累,可能是走的慢了,那我先去洗澡吃饭哈。”说完便朝着食堂走去。突然,老罗叫住了我“吃完饭过来吹哈牛”我转身点了点头“要的嘛”“一定要过来哈”老罗中肯而坚定的说。
太饿了,已经等不及先洗澡了。在食堂吃了饭,洗了澡。想起来老罗说要过去聊聊天。便又向楼下走去。此时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朱逸可能是白天工作累了,此时已经是睡得憨沉。来到保安室,老罗还坐在门口,像是特意在等着我。我上了一支烟给他。见我过来,笑着轻言道“你今天在井下睡觉了吧!”我很惊奇“你怎么会知道?”老罗也没回答我,捏着我的胳膊接着说道“有没有在井下遇到奇怪的人,爬龙坡特别吃力吧,是不是感觉有东西在骑背上,时有时无?”听到背上有东西,我猛然间又感觉到背上很重。直不起身来。“昨天在井下迷路了,出来的有点晚,晚上没睡好,早上在井下睡了一觉,”老罗打断了我并邀请我进了屋,屋里就一张床和一个破败的桌子,几条小木凳。坐下之后,老罗从热水壶里给我倒了一杯水。“不急,慢慢说。”我接着说“爬龙坡的时候确实感觉累,但是我现在都感觉后背不舒服,总觉得有东西趴在我背上,有时候又没有。”放下水。老罗拍了怕我的背“你之前出来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东西跟在你后面,还是两个。生怕你不来,我都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今天在井下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老罗又追问到。“遇到两个人往废弃巷道里面去了,我下班了都没出来,可能是从里面别的地方出去了吧,不过衣服水鞋都很新,没看清样子。不知道这算不算奇怪。”我挺了挺身子。
“废弃巷道?那就是一条独巷啊,除了里面有个朝上的回风口,就没路其他路了啊,并且人也爬不上去嘛,那么高,而且再往里走没空气人也待不下去。”老罗低声的自言自语。忽然他猛的一惊“你说什么?衣服水鞋都很新?你没和他们说话吧?”
我端起水正喝进嘴里,老罗这一惊吓得我差点呛背过气去。咳了几声。我回道“话倒是没说,他们也没和我说话。嗯,是的,新的很。”
“又是他们两个,哎。”老罗自言自语。随后看着我说到“前几年矿上来了两个本地的机修工,本来矿上一般不要本地人,可那段时间皮带运输机老是出问题,而且他们技术过硬,所以才同意他们在这里上班。但是第一天他们就没有再走出来,而是死在了井下最深处你开皮带的那条巷道里面。本来矿上死人也算是正常的事。工友们在那里上班也没觉得太害怕。可是后来只要有人在下面睡觉就会看见他们两在修皮带,听说和他们说过话的人最后都没走出来。你算是幸运了,还好没和他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