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和姐姐出生的时候,村里早早就天黑了,而那个月亮,是蓝色的。
我与姐姐是午时辛未戊戌出生,也就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姐姐先出生,然后再是我,中间就隔了一下,然后,整个村子都像是被黑暗罩住了一样,听妈妈说,当时连蜡烛都照不亮整个房间,大家连回家的路都看不见,村长爷爷没有办法了,就去隔壁村借了电和灯,才勉勉强强看清了路。
虽然很黑,但是那个月亮越很圆很大,虽然村里人的印象都特别深,而就当大家惊叹这个月亮的时候,突然村子的狗和鸡都飞腾起来,一个一个的,像是得了牛瘟一样,狗口吐白沫,鸡吓得一直在下蛋,可下的蛋都是不能破壳出小鸡的那种。
然后村里的一个疯女人就一直整个村子大喊,“鬼灵降世为鬼胎,鬼王倾临要选妻,哈哈哈,好啊好啊,大家都要死,大家都要死”
这疯女人是我们村的一个没有了丈夫的女人,听说本来是城里的人,结果被人贩子卖给了我们这一个杀猪的屠夫,这女人本来也正常,这屠夫对她也不错,结果三年没有落子,这屠夫就不乐意了,就开始对她骂加打的,说她是不下蛋的鸡,早知道当初就不买了,更是常常不给她饭吃,把她关在门外。
村里有人看她可怜,有时候会给她点吃食,结果被她男人打的更惨了,就这么一天天的,她也就终于疯了,本来她被卖到这里就已经有些轻微的不正常,这下彻底疯了。
结果她疯了没有多久,她男人缺突然暴死了,就死在家里,死的时候还在吃饭,那天他难得心情好的给疯女人做饭,俩人一起在桌上吃,结果谁知道吃着吃着,他就突然脸色狰狞,然后就倒在桌子上死了,而这个女人,却好像什么也看不到,继续大口吃着桌上的菜,却没有动那盘猪肉,还是屠夫的娘从另一个村打麻将回来,才发现的。
他娘哭的稀里哗啦的,还说这女人是个克夫的,在忍痛办完了自己儿子的葬礼,才开始大骂这个女人,结果这个女人却还是天天笑呵呵的,她婆婆不管她,也不给她住自己家,也不吃饭,所以这个女人老是去翻别人的桶,有一次饿的不行,直接当着主人的面,从鸡笼里拿走个鸡蛋,生吞了进去,本来鸡主人是要打她的,结果看清她是谁,只得拜拜手说算了。
疯女人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花知烟,不亏是城里人,名字也好好听,不想我和姐姐,我们家姓李,姐姐叫李崔儿,我叫李九儿,我妈妈其实和这个疯女人是一样,也是被我爸买进来的,但是我爸是真的很喜欢妈妈,对妈妈很好,所以妈妈从一开始天天哭,渐渐接受了爸爸,然后就有了我和姐姐,名字也是妈妈取的,虽然没有那个疯女人好听,但是也比村里其他姑娘的名字好听多了。
我们家是三代单传,爷爷奶奶就只有爸爸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嫁到隔壁村的小姑,也许是因为家里人太少,爷爷奶奶没有嫌弃我和姐姐是女娃,妈妈本来就是城里人,没有农村的那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而爸爸常常被妈妈的思想影响,也是对我和姐姐很宝贵。
我和姐姐虽然是双胞胎,但我和她长得一点也不想,我姐姐,有些特殊。
在我姐姐的腰子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胎记,想一朵蓝色的花一样,而我没有,姐姐很健康,常常和其他人一起去小河游泳抓虾米,我却身体很弱。
在我和姐姐出生没有多久,村子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村里有一口干井,已经干了很多年,这个地方也很偏,位于村子靠山的树林里,旁边也没有什么村民住着,结果有一天,有人过来告诉村长爷爷,井里突然有水了。
村长爷爷自然就去看了,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当场就震惊了,井里的哪里是水,分明是血,井里出来的全是血,血的腥味甚至特别浓,都散到了村里,这也让大家都知道这口枯井里冒血了,而且当天夜里,不,或者说没有夜晚,那天到了晚上十一点,天还是亮的,就跟白天一样,而且太阳很烧很热,村里不少畜生都热死了,连狗都瘫在地上,村民也是受不了,下不了地干活,个个躲在家里的房屋下,希望能凉快点,有的村名家里有地空调,也是打开,却发现还是一点也解不了暑。
不到一个时辰,村里的河就干了,其他的井也干了,村里跟旱灾来了一样,家家都没有水了,到了夜间时间十二点,也就是午时,村里的婴儿都突然集体哭了起来,出了我和姐姐,其他的孩子都不停的大哭,而且声音特别大,无论父母怎么哄,都是不停哭。
村长爷爷当时就急了,整个村子都这样了,他又没有什么办法,这时那个疯女人又出现了,嘴里喊着,“你拍一,我拍二,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拍二,我拍一,三旱四哭五笑丧,你拍一,我拍二..........”
这疯女人用着唱童谣的方法说这话,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长的儿子王小六朝她吐口水,“呸,这疯娘们天天说什么死不死的,真是晦气,”屋里的媳妇叫着他,“管她干什么,快点去弄点糖水,你儿子哭个不停,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你这说的什么,老子怎么可能不心疼儿子,”被自己媳妇这么一说,王小六乖乖地去煮糖水,结果刚把瓢放进水缸,惊讶道,“我得乖乖,水怎么没了”
村里彻底断水了,村长去了隔壁村借水,可不管借多少水,一到村里就直接蒸发没了,在没有水,村里的人都活不下去了,这天又热的夸张,村长擦了擦已经消失的冷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到了早上俩点,天还是亮的跟什么一样,本来我和姐姐还是安静睡着,但是我姐姐却突然笑了,孩子笑了,做父母的很快就知道了,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诡异,嘴巴逼紧,一条线拉出一个弧形,眼睛瞪的圆圆的,盯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这可把全家人吓得不轻,因为这不是一个婴儿应该有的表情,而我则还是安静的睡着,听我妈妈说,我从这事发生到结束,都一直是睡着的。
爸爸妈妈以为姐姐是得什么病了,于是抱着姐姐去找村里的一个大夫,也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大夫,也是因为去找这个大夫,结果发现死人了,第一个死的就是这个大夫。
这个大夫鲁幺,有六十多了,村里人都叫他鲁大夫,而他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一个早死的姐姐,爸爸妈妈带着姐姐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个大夫正背对着他们在喝什么东西,声音发出的老响了,爸爸妈妈以为他在喝粥,因为村里已经没有水了,他们还奇怪对方哪里来的水,结果这凑近叫了他一声,鲁大夫,人家没有应他们。
爸爸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结果也没有反应,于是把头往前伸了伸,就看到他碗里吃的东西,这哪里是什么粥啊,分明是血,血红血红的,关键是这大夫还吃的很有味道,这可把爸爸吓得不轻,这时姐姐却突然笑出了声,笑的咯吱咯吱的,把妈妈也吓得不轻。
而在姐姐笑了以后,鲁大夫突然停止吃碗里的东西,而是转过了身,爸爸把妈妈和姐姐护在身后,看着鲁大夫转过生,就发现了鲁大夫俩眼无声,脖子上还在不停的流血,嘴嘴角裂开笑着,将碗递到我爸爸面前,询问着爸爸吃不吃,可好吃了。
爸爸被吓得不轻,赶紧带着妈妈跌跌撞撞的离开鲁大夫家,这一出门,就撞到了人,是村里的抬棺人张狗子,爸爸本来是想跟他说鲁大夫的事,却发现对方从地上爬起来根本没有理爸爸,而是摇摇晃晃俩眼无神的往某个地方走,顶着这个大太阳,这张狗子却好像一点也不热。
不仅如此,爸爸妈妈还发现还有其他人,都是男人,和张狗子一个情况,而且,都是往一个方向的,这时我姐姐还在笑,笑的人心里发麻,爸爸只得先带着姐姐和妈妈回家。
等回了家,发现我还安静的睡着,松了口气觉得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于是摸了下我的脸,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爷爷奶奶,
爷爷当下就皱眉,说这事有点严重了,其实从那口枯井冒血开始,爷爷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了。
说起来我爷爷和奶奶在一起,还是个很有趣的故事,奶奶是外乡人,她的父亲是一个老道士,人称贾半仙,也就是会些岐黄之术,奶奶一直跟他云游,有一次路过我们村子歇息的时候,看到了我爷爷,当时爷爷的母亲刚去世,而且去世后爷爷天天做梦梦到自己母亲在殴打他,当时贾半仙就说是因为爷爷动了自己母亲要带进土里的什么东西,才让他天天做梦被打。
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好吃懒做,还常常偷家里的钱,又是单传,父母也不敢打他太重,也就越发肆无忌惮了,这贾半仙这话一说,爷爷就不好意思的说他偷了自己母亲的家传手镯,换钱买酒了,贾半仙则说爷爷得在头七前把手镯赎回来,不然鬼魂的怨气太重,到时候就不是只在梦里打你,而是拉着你一起去见阎王了。
爷爷问见阎王什么意思,奶奶告诉他,就是让爷爷死,而且被怨鬼带走,基本上不能轮回了,爷爷被吓到了,连夜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典当了,将手镯赎回来,然后在贾半仙的指使下,将手镯放进了棺材里,又是烧了一个晚上的纸钱,才好不容易平息了这事,爷爷的父亲虽然也是快要入土的人,却还是拿着拐杖追打爷爷。
这事也在村里传开了,爷爷在村里名声也差,村里又名的媒婆也不在给他介绍姑娘,爷爷悔不当初,却只得认命,这时贾半仙却突然开口说,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爷爷惊了,只是对方是有条件的,他得跟着自己学道术。
原来贾半仙的女儿,并没有学岐黄之术的天赋,这时正好看到爷爷,发现爷爷是可造之材,这才起了这个心思。
爷爷看着奶奶如花似玉的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答应,此后贾半仙和奶奶也就彻底住在了村里,可爷爷是个混的,贾半仙在世的时候学的有模有样的,这人一走,他就直接不在学了,而是靠着仅学的皮毛,在村里赚个买酒养家的钱,奶奶也不是没有骂过他,可爷爷总是不似进取,也就放弃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也只得认命,只是时常说自己父亲看错了人,爷爷也不放在心上。
虽然爷爷只学了皮毛,但也是懂这些的,拿着烟杆抽中水烟,然后皱着眉头说,“这事不好办了,苦井出血,说明有血光之灾,一日三燥,说明神明不在,你刚才说他们望着同一个地方走,看来是往那口井走去了。”
“爹,他们去那里干啥,”爸爸问,爷爷说,“和鲁大夫一样,去喝血,而且是边喝边死,”奶奶在旁边也是凝重,“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老头子”
“晚上的神不在了,只留下白日的,所以那个白日的神生气了,咱们村成了出气的,”爷爷摇摇头,“等在过一个时辰,这些过去的人都要死了”
白天和晚上,也就是月亮和太阳,爷爷说,天上有俩个神,分别管着晚上和白天,俩人永远是见不到的,若有一个不在,人间就会发生了奇景,现在就是这个景,爷爷说,这事会一直持续到那个晚上的神回来位置,其实说是神,不如说是一个忌讳,严格来说,白天的是天上的神,晚上的是地下的神,也就是鬼神,这鬼神不在,爷爷觉得要不就是阎王招他回去做什么了,要么就是这个神不想出现,只是巧的是这个白天的神,将怒火压在了咱们村里而已,爸爸看着还在笑的姐姐,问爷爷姐姐是怎么回事,也是因为这事吗?
爷爷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姐姐怎么了,不过很大概率也和这此的事有关,然后拿上桃木剑和糯米,然后又画了很多符,叫上爸爸和他一起出门,妈妈问奶奶他们要去看干嘛,奶奶安慰道虽然爷爷不靠谱,但也不会看着同村的人死,咱么在家安心的等着就行。
这边爷爷和爸爸去了枯井,果然已经有人爬在上面喝血了,这血跟泉一样捧上来,这些村民只要在井边抓着嘴就行,爷爷叫爸爸把符先贴在还没有喝到血的村民额头上,爸爸照做了,然后那些村民就站着不动,只是一直咬牙恶狠狠的看着爷爷和爸爸,爸爸有些害怕,爷爷却没有空管他,他将糯米撒到在喝血的村民身上,那些糯米碰到村民的时候,就好像被烧到一样,直接烧出了黑烟,村民好像很疼,都回过头恶狠狠的盯着爷爷和爸爸。
爸爸有些往爷爷身后靠,爷爷拿着桃木剑,嘴里念叨着什么,然后将一把糯米洒在自己身上和爸爸身上,那些村民有些忌惮的不管上前,爷爷直接将桃木剑插在地上,然后对着井的位置跪地,“求仙家大发慈悲,放我村子一马,我村定尽力送上贡品,望仙家开恩,望仙家开恩,”说着跪地磕头,爸爸看着爷爷这样傻眼了,又看了看突然像是被顶住不动的村民,有些心惊。
也不知磕了多少个头,爷爷的额头都磕破了,这太阳也是越发的烧人了,爷爷也是内心慌了起来,但也只得继续磕头,爸爸看爷爷这样,也是跪下,“求仙家大发慈悲,我家中还有老母亲和妻子,还有俩个女儿,她们还只是孩子,村里还有很多和她们一样的孩子,求仙君大发慈悲,求仙家大发慈悲。”
也不知怎么回事,爷爷磕了半天,没有一点效果,反倒是爸爸,这一说,天直接就黑了,爷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鬼神回来了。
这天色一黑,村里就重新有了水,孩子也不哭了,姐姐也不笑了,然后,我也醒了。
这口枯井又干了,这些醒过来的村民都是茫然自己怎么在这里,这事结束后,村里一共死了十一个人,而且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些女人没有孩子,受不了打击就上吊自杀了,村长带头,去了村里做棺材生意的刘二刘四兄弟家里,定了足足二十四口棺材,其中有俩口是个俩个孩子,听说母亲自杀的时候带上的,为了一家人在地下团聚吧。
这做棺材的钱刘二刘四没有收,因为这钱不吉利,我们村里天灾死的人,是不能收钱的,不然这回头家里就得出事。
这葬办的水葬,叫戏喜,我们村有一条黑水,里面的水是不见底的,也不知道有多深,传闻是地下通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村里出大事死的人太多时,就得用戏喜,也有冲喜的意思,希望死者能安息,因为天灾死的村民,大多很怨气,埋怨自己怎么就死了,所以要用水葬冲洗怨气,才能去投胎。
村里这次很多男人充当抬棺人,一起按照礼,边吹唢呐边抬棺材,女人要在前面笑丧,对,就是笑着哭,男人要不能笑,女人要笑着,我们家包括奶奶和妈妈都要去,边笑哭,边撒纸钱,送着这些人去了山上的黑水,然后按照年长顺序,一个个沉了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