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中,时间又流逝了一天一夜。
在这一天一夜中,我都没精打采躺在自己的窝里,睡觉、抽烟、看小说,反反复复。
也终于,在极度煎熬中,夜幕降临时分,我接到了方舟的电话。这个电话,距那晚我去她家至今,已然过去了三夜两天的艰难时光。
我以为这丫,大概是觉得我救了她一命,良心发现觉得愧欠了,于是想到给我打个电话,说声谢谢的,却没想到竟是让我去看她。
她说:“方休,明天我就要出院了,难道你都不准备来看一下我吗?”
因为不想给自己机会和留下伤害,我本想以一种极其豪迈的口吻对她说“靠,有什么好看的,明天出了院后天上了班,不还天天见得着的吗,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却又觉得于心不忍,终还是没有说。
我一时竟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
“是我爸妈想见你的,他们说想当面对你说声谢谢。”方舟追加一句。
我靠,她竟然把她老爹老妈搬了出来。
这下可惨了,即便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能拒绝,如拒绝了,就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你想想看,真要拒绝了,后果会有多严重,不仅得罪了她老爹老妈,落下个晚生瞧不起前辈的骂名,而且还得罪了她,得罪了她,不也就等于得罪了她那个在集团公司当董事的舅舅了么?得罪了她舅舅和她,那以后我还怎么在信息公司混?
再说,她老爹老妈又同是教育界著名的学者,他们要是在报纸杂志网络上提到今日一事,那么,在中国媒体无穷大的宣传炒作下,同胞人民的唾液不就能把我淹死。
看来,我已经没了退路。
看来,我只能举手投降。
于是,我答应了她。
我假装说:“哦,是这样啊,那好吧,我晚一些到。”
当挂断电话后,我发觉自己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迫不及待的想出门,迫不及待的想往医院里赶,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她……
我突然发觉自己很虚伪(这句话好象是第五次重复?)。
原来,我还是希望自己去的,并不是像刚才表现的那样不情愿。
于是,我买了一束香水百合,去了医院。
在路上,我一直思索,思索赶到医院里的开场白。我希望自己,能给她爸妈留下一个好点的印象。
虽然,虽然我知道我和方舟,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今生都不可能。
世俗的力量有些时候就是那么的强大。
社会的现实有些时候就是那么的可怕。
因为人,是社会中人,永远都逃不掉对于物质的依赖和贪欲。
要不是因为贪欲,害怕贫穷,多年以前,那个深爱我的及我爱的鄢然,就不会舍弃我们三年的爱情,然后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人们都说初恋是那么的美好,我承认,之所以美好,都是因为我们处于那个无知的年龄,我们把人性看得太美好,在情感的美好世界里,我们对明天的生活充满了期望,可是,往往也是那份纯真的感觉,最后把我们撕得四分五裂,体无完肤,一蹶不振。
要不,又哪来什么“初恋就是一把杀人的利器”之说?又怎会有如此之多的人在无时无刻的回忆着,或者是珍藏着,仰或是出卖着。
长大以后,要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谈一场爱情,说它不艰难险阻,那是假话。
有了选择,就有了比较,有了比较,就有了再选择。
我们总是喜欢在情感的基础上强加很多的东西,譬如房子、存款、汽车、收入、家庭背景,等等之类。
有了这一切之后,或许,生活也就仅仅只是生活,没有激情,没有依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就这么的活着。
像鄢然,今天拥有了那一切,又能怎么样?
所以,这些年在我方休的情感世界里,我拒绝着任何女人的入侵,也坚持着不向任何女人动心动情,可却在贰零零六年的这个秋天,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有着魔鬼身材、惊艳脸蛋,殷实身家,男人们的梦中情人型的女人。
虽然我对自己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或许也就是安慰一下自己罢了,如我此行的目的,看看她,就已知足。
只是进了方舟的病房,却只见她一个人,在静静地看书。
见我来了,她把书一放,赶紧拿起枕头底下的小镜子,照着梳理头发,然后对我“嘿嘿”一笑,又赶紧把小镜子藏回原处。
方舟接过我递给她的花,往胸前一放,然后闭着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百合花?”
我笑而不答。
我不想告诉她,之所以知道她喜欢香水百合,是因为那晚在她的家,我闻到了香水百合的香味。
见我笑而不答,方舟也没继续追问,只是把双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问我:“都两天没梳头了,很难看的吧?”
“难看倒不至于,不过就是有一点懒,竟然两天都不梳头。”
我把花从她的胸前拿起,放到旁边的柜子上,挪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她。
“是么,要不你也进来睡两天试试?感觉一下没人陪的滋味。再说了,没有人陪我,我梳头给谁看去?嘻嘻……”
方舟又开始平日里的油腔滑调蛮横无理来。
“阿睿呢?她没来陪你?”
“你这坏蛋,还好意思说呢,那天早上把我扔这儿就不管了,害得阿睿忙前忙后的,既要照顾我,又要上班,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我爸妈也是今天中午才到的。”
方舟抓起床头她刚看的那本杂志砸向我。
我伸手接住,放回原处。
“对了,怎么没见你爸妈?”
经方舟这么一说,我才想到问她,怎么没见到她爸妈。
“回家帮我煮稀饭去了,这会儿可能快回来了吧。”
“这么远,你好意思让他们去给你煮稀饭?”
“放心,有专车接送,不会让他们去挤公交啦。”
方舟对着我吐舌头,扮鬼脸,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我抽出烟来准备点上,方舟一声吓住:“猪头,不许抽烟!”并柳眉倒竖的看着我。
“我不抽烟我能做什么?总要找点事情来做吧,要不多无聊。”我说。
“要找事情做还不简单啊”,方舟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样子,然后她清清嗓子,命令似的说:“仔细听着啊,猪头,这第一呢,先帮我削个苹果;这第二嘛,削完苹果就去把花插上;这第三,就是插完花后去帮我接杯水来凉着;第四就是,如果我老妈还没来,那就实在是对不起你了,你得担负起她的角色,拿盆帮我打盆水来,帮我洗脸,然后把水倒掉,呵呵,先就这些!”
方舟“咯咯”的笑起来。
我差点没晕倒:“这和使唤佣人有什么区别?”
我强烈抗议着我的不满。我说:“不行,坚决抵制剥削和压迫。”
“抗议无效,立即执行。”
都说人在爱情的面前就是奴隶,此话真是说得一点没错。
于是,心甘情愿的,我开始削起了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