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秋是个实诚的人,这话说出来别人或者不信,但是就骨子里说,这孩子实诚的要命,他这一辈子就只恋慕一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有关于感情的记忆的时候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后来做的所有事,或者是为了依恋那个人,或者是为了逃避那个人,或者是为了得到那个人,说起来这十几年的生命中竟然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念头了。
李聿大约想不到一场放纵的情事会把一个孩子对于他所有的想象、迷恋打回原形,宫秋终于知道——原来也不过如此,这些事情,不过只是“求不得”……
一旦一直以来的朦胧期待落到实处,自以为珍贵无比的爱恋化作一场看得见的禁忌情\欲,这一切就变得沧桑起来,让人莫名疲惫。
所以第二天,宫秋起床的时候,心情复杂却又似乎纯粹,多少年来的执念竟一夜间放下,只余下曾经或多或少的缠绵眷恋,还有身后传来的不能忽视的隐痛。
宫秋任由那些丫头们伺候梳洗,独自到花园练了一套剑法。天气很好,院子里的花已经大开了,置身其中郁郁葱葱如彩虹般渲染了一大片。宫秋很自然的想起蔺雨楼,想起很多年前眷恋那里的心情,如今……如今那里已经另有了女主人,宫秋想起这个,微微苦笑。很久没有想起来殊儿了,就在昨晚之前,他几乎已经下意识的抹去了对这个人的回忆。即使现在想起来,喉头难免总有恶心的感觉,总有一种很圣洁的东西被污染了的感觉。或者,很多年前李聿知道自己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时也是这种感觉吧。
宫秋不无无奈的,其实不怪李聿的,自己现在如恶疮一样逃避他,只因为觉得感情被他玷污了,心里止不住的恶心,倒想不起来从前的疯狂迷恋,在江南那会儿他那时放荡成那样,李聿心中又怎么不恶心他呢。
所以这么恶心的事情,还是结束吧……
渐渐浓郁起来的花香里,宫秋忍着恶心下定了决心。
宫秋从来任性惯了,既然决定放弃,便也和当年决定得到一般决绝。自不必和李聿再有关联,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该做的也已经做了。只是太子这里倒不好交待。
用过早膳,又是昨天那位宫女姐姐奉上香片,宫秋轻尝一口,微微一笑说:“姐姐,你原是宫里头的人,在我这里伺候到底不成事。这两日我略有些不好,便有劳姐姐照顾了。现已经大好了,还请姐姐回宫里复命吧。”
那宫女一听容色一变,略有些惶恐:“可是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周到,殿下将奴婢指给公子便是全凭公子发落的,如有不妥公子要打要骂随便处置,只求公子不要赶奴婢走啊。”
宫秋一笑,让人传了总管进来,交待他备了谢礼连同这宫女一同送到太**里去,再不看那女子一眼。
那总管倒是利索,让两个人扶了那女孩子,即可挑了东西便去了一趟太**。过了两个时辰回来复命,只说太**里人收了人也收了礼,另备了好些新鲜吃食回来给他,并传太子话,让这些伺候的人精心些,仔细照看。
宫秋听了回话微微皱眉,太子未免太沉着了些,这么着不动声色,只一味对他好,反倒让他不知如何对付。一时间倒拿不定主意了。自己一个人在房里面待了一个下午,只顾发呆去了。
用晚膳的时候,桌上几道菜十分不寻常,一道藤萝甜汤用的是模子打出来的藤萝鲜糕煨出来的,难得的是鲜糕半点未走形,汤头却鲜甜四溢,宫秋一看便知是沁亲王府的手艺,还有几道在沁亲王府自己极喜爱的几道点心,都是软糯易消化的,宫秋登时倒了胃口,不必问便知道肯定是李聿着人送过来的。
放下筷子,宫秋觉得有些头痛,他自小跟着李聿,知道这人外表儒雅温柔,骨子里面却最是硬气高傲,便是对自己也只有宠溺从没有过屈服,现在闹成这样子竟然还巴巴的送来这些,真不知道这人到底为什么突然转了性子,宫秋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人吩咐下人准备这些东西的表情,心里面软软的那个地方一下子没有了着落,不是他反复无常,而是这么多年的习惯太可怕,一时间怎么改的过来,哪里还敢吃饭。放了筷子便往外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