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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高二

于晚记起来了,周庆霖那天回头对自己说的两个字是“保重”。

— — — —

昨日周庭修淋了一身的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想见于晚,拼了命的想见她。

街上没有人,店铺也都关门了,狂风暴雨猛烈地拍打着广告牌、行道树、窗户大门,也拍打在周庭修的身上、脸上。

他感觉快要窒息了,风雨无情地灌进他的口鼻,就像生活总是在他始料不及之处给他猝不及防的一记重拳。

遍体鳞伤。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大步跑向有她的地方。

夜已深,当于晚看到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外站着周庭修时,她不安的心瞬间平静。

周庭修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抱住了她,一句话也没说地紧紧抱着她。

“哥哥?……”

“别叫我。”拜托了,不要这样叫我。

周庭修将头埋进于晚的肩窝,于晚身子一顿,丝毫不敢动弹,也许可能是忘了动作。

他就像笼罩在无边的浓浓的绝望当中,让她的心跟着不住地悲伤、颤动。

于晚拥住周庭修颤抖的身子,柔声道:“我在呢,我一直都在呢……”

“他走了。”周庭修蓦地吐出这三个字来,于晚一时不知何意,只是告诉自己不要离开他,不能离开他。

可突然的,她想起了周庆霖。

于晚顿觉五雷轰顶,那日种种似乎都找到了缘由,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心就像被一层层撕裂,她忍不住抽泣起来,却只能用双手轻轻地抚着周庭修的背。

窗外的风雨如同修罗阎魔。

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周庭修醒来的时候于晚还在睡,她坐在地上半个身子倚靠在床边,许是手被枕地麻了,眉头微微皱起,眼框周围还泛着清晰可见的红,睫毛轻轻抖动,像是展翅的蝶。

周庭修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不禁抬手抚平她的愁绪,他承认,自己到底还是很自私的。

小心地将被子披在于晚身上,周庭修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只是路过主卧时,他不由停下了脚步。

周庭修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他想他迟早会让贾轻芸付出代价的,一定。

— — — —

九月一直都是活泼的积极的阳光的,就如同老师们在见到周庭修如约而至时的愉悦而放松的心情。

虽然也许只是为了文理分班考试,但学神终于来学校了!

聪明的姑娘们早就吃过上学期的教训提前准备好了情书生怕周庭修转眼又不见了,在考场上当着老师和同学们的面羞答答地递给他又马上转头跑掉,监考老师还在清点试卷,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还有十分钟。”

然而外边又跑来一人,竟然是替别校的同学带信来的,她低着头很紧张:“她说七校联赛上你最帅了,她会努力学习的!”

此话一出引来哄堂大笑,老师嘴角抽抽,也就随了她们了。

考试期间徐老师就等候在考场外,周庭修考完后立刻被她约进了办公室谈话。

“今天考试应该不难吧?”徐老师殷切切地问道。

周庭修点头:“不难。”

徐老师满意地看着他:“我就知道对你来说不是问题。”

徐老师顾左右而言他了会儿终于进入正题:“我打过你妈妈的电话,她说去出差了,所以也不大了解你的情况。”

“出差?”周庭修闻言不由蹙眉。

“是啊,我上周打电话去问的,好像挺忙。”

周庭修轻轻一哂:“嗯,她向来挺忙的。”

“是是是,我也知道。”徐老师暗自观察了周庭修好一会儿,才问:“庭修你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这么久不来学校吗?”

周庭修也没找借口:“我觉得学校里教的内容很无趣。”

徐老师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却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师知道你学习成绩优异,但是如此一来给其他同学造成的影响也不大好,这于校规来讲本是要受批评的……”

说完她又担心周庭修心生逆反,最后又忙忙补了一句:“老师们都非常担心你啊……”

周庭修只是静静地听她把话说完,态度非常配合,这叫徐老师松了一口气,只是随即她听到周庭修道:“那我休学。”

徐老师立刻急了:“别啊,你有事跟老师说,是不是遇到困难了?老师都会帮你的。”

周庭修笑着看了她一眼:“谁都帮不了我。”罢了,他深深鞠了一躬:“我回去了。”

徐老师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

周庭修一出办公室就看到不远处赵君屏捧着书站在那儿朝自己打招呼。

“徐老师又劝你了吧?”赵君屏仿似无意地问道。

“嗯。”周庭修自顾往前走,没有停下脚步。

赵君屏顿了顿,迈步跟上前去:“你就要回家了吗?”

“是啊。”

“庭修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心事的。”赵君屏赶上他,欲看清他的表情:“给你发消息你也不回,我也很担心的。”

周庭修这才停下了步伐:“谢谢,只是你以后也不要找我了。”

赵君屏诧异他的言辞,却仍不死心:“那你为什么还来考试?”

她见周庭修猛地停下脚步,以为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便又镇定下来。

周庭修转过身来,显得严肃而得冷漠,赵君屏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她以为周庭修向来是温文尔雅的。

“我来考试只是为了让家人放心,不是为了其他的任何人。”周庭修挑着眉看她,样子和平日大相庭径,显得桀骜不羁。

赵君屏看着他渐行渐远,心中蓦地一疼,她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在他面前无影遁形。

— — — —

不到一天,周庭修又成了同学们口中的男主角,不过这次不是哪个女孩轰动式的表白,而是实打实的绯闻,并且绯闻对象很有信服度,是刚竞选上校花的学姐木梓萌。

消息具体来源不知,但有人听到消息后表示可以作证,因为他们都看到了木梓萌在校门口扭到了脚,而周庭修不仅将人扶起来还把她放到自行车后座送了回去。

此前相传的赵君屏、三中的陆倩怡以及当年的初中校花也都卷入了桃色新闻当中,顿时观众分成了四大阵营,在校网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于晚其实是有些相信这件事的,周庆霖的自杀无疑让周庭修失去了对未来的自信心,那夜他的伤心绝望还历历在目,就像漂浮在茫茫无际的大海上的无系之舟,进退皆无望,又恐顷刻间便翻了身永无出头之日。

于晚考虑了许久,终于在最后一场考试之前将短信给周庭修发了出去。

当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于晚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交卷冲出了大门。

她佯装无意,从第一考场门前经过,而后便等在了一旁的楼梯口。

周庭修一出来就看到了于晚,见她立刻转身跑开,他想了想,还是慢慢地仿似无意地走向了学校西北角的大榕树下。

“有什么事不能在手机上说?”周庭修看了眼树后露出来的衣角轻轻问道。

于晚探出脑袋,四下打量了片刻方大着胆子走到周庭修面前:“哥哥,你实话告诉我吧,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赵君屏?”

周庭修怔了会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不喜欢。”

“我昨天都看到了,你对她发脾气了。”于晚显然不信,皱眉道:“我从来没见过你对别人发脾气,但是昨天,我远远瞧着你看她的眼神带着冷漠疏远……是因为、因为爸爸的事吗?”

周庭修一阵嗤笑道:“你觉得呢?”

于晚见他如此,更是肯定心中所想,便道:“就算你不想连累赵君屏,也不要和那个木梓萌在一起。”

“为什么?”周庭修双眸定定地看着她。

于晚绞着衣服低头道:“你们不合适。”

“你希望我和谁在一起?”周庭修眼中的光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平日的冰冷。

“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啊!”于晚突然升起一股火来:“我不喜欢看你这个样子!爸爸走了你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跟我一起过日子?就算你不想回家不想看到贾轻芸和周慕昀甚至要逃离一切让你回忆起往事的所有,那也请你不要推开自己喜欢的人!更不要因此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

于晚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办?我想着即便以后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么只要知道哥哥好好的,我就也能好好的……可是你不好啊,你告诉我我又要怎么做呢?”

周庭修向来不喜欢女孩哭,他没有耐性,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冷漠。可是面对于晚的眼泪,他有过两种情绪,一是小时候被他的假老鼠故意吓哭时萌生出的不忍心,二是眼下面对她的“控诉”时涌上来的欢喜。

是啊,周庭修觉得欢喜。

“我没和她在一起。”他笑了笑:“你什么时候竟然会觉得我的眼光这么低了?”

于晚愣了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真的?”

周庭修揉了揉她的发:“她脚伤得挺严重,我送她去医院。”

于晚闻言又羞又恼又开心,一时竟不知如何反应。

周庭修唇角勾起:“早点回家。”说罢离开。

他不敢让自己滞留太久,方才的心情已足够叫他差点失控。

于晚擦掉泪水,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模糊,才抬腿离开。

“呦呦呦,小鱼丸竟然跟周神表白!被我抓到了吧!”

路过游泳馆时,转角突然冒出一个身影来,于晚吓了一跳,脸色骤白。

后桌冯煜同看她如此,忙安抚道:“莫慌莫慌哈哈哈!”

“你、你怎么在这儿?”于晚骇地心跳加速,说话也不利索。

冯煜同笑嘻嘻道:“我今天值日,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你啦,没想到你竟然比她们胆子还要大,直接把周神约出来表白?我刚看到周神揉你头发还以为接受你了呢!不过看你这惨兮兮的样子,应该是没结果?”

他瞧着于晚一愣一愣的,安慰道:“没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于晚这才稍稍安心下来,只是对于他所说的表白之事不得纠正听着又奇怪,心里也堵得慌。

冯煜同好似没见她正一脸郁闷,自顾沉浸在八卦的兴奋当中:“你平时里看着乖巧,想不到啊想不到,要是林贞看到……”

不等他说完,于晚立马截口道:“打住啊,你、你可答应我了千万别跟别人说!”

冯煜同拍拍胸腹给了千万个保证,瞧着于晚拔腿跑开的动作立马捧腹大笑。只是彼时的他从没想过,这腼腆内向的女孩也会被一次次推到风口浪尖,更没想到多年后再见时会是那般别开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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