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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7 特兰硕巴II

Chapter 77 特兰硕巴II

那年特兰硕巴七岁,还是个小儿,对父亲的话极为重视,他见父亲欲去取水,连忙找了个小罐子跟在父亲后头,到了乌兰加河,父亲按照寨长的编排取了两桶河水,在取水的空档偷偷叫特兰硕巴私舀了一罐水藏于怀中,遇到寨长手下搜身的时候,自然没想一个小娃娃能做什么勾当,就这样放行了。

回到家中,特兰硕巴便被父亲叫去一间小房,小房里不知何时挖出一方小小鱼池,里面趴着百条鱼苗,但小池即将干涸,鱼苗奄奄一息,不等父亲发令,特兰硕巴连忙将怀中小罐取出,并将水倒进小池,鱼儿得到河水滋养便又活了过来,父亲告诉他,以后每次取水,他都需按照今天这般偷偷取一罐河水倒入池中,只要熬过大旱,他们便能将这百条鱼苗重投乌兰加河,随后督戒他千万不要被他人看到,也不能对任何人说明。

特兰硕巴点头称是,对父亲之见十分佩服,此后随父亲取水十数次,百条鱼苗便被他一罐一罐的河水滋养成活。

事情的转折就发生在特兰硕巴一次取水的过程中,那日他跟在父亲身侧,偷偷将小罐沉入河中舀水,却没注意有条小蛇顺着水势滑入罐中,待他归家跑进小房打开小罐一瞧,才窥见里面盘着条赤红小蛇,蛇身随着水罐晃动,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怕是就快死了。

特兰硕巴生性纯良,见不得小蛇就这么死在自己手中,也没想过是否有毒,徒手便将小蛇从罐罐里拎了出来,另放入一个捡来的破香炉里。

他看小蛇与他小指粗细,如此细小一条,定是找不到吃食饿的难受,便欲给它找点东西垫垫肚子,可如今外面饥荒,穷一点的人已经开始啃树皮了,他特兰家虽然在寨子里算是宽裕,却也已面临食不果腹的情况,人都吃不上饭了,又能上哪儿给这小蛇找吃食。

特兰硕巴很是着急,他在小房里转了又转,也想过取条鱼苗暂且喂了小蛇,却怕万一小蛇吃鱼吃上了瘾,日后会毁了父亲好不容易养起的这池鱼苗,鱼苗关乎特兰家日后生存之道,他便不敢冒险,可又不忍弃小蛇于不顾,思来想去,他都不知从哪儿可以弄些个肉来喂这小赤蛇。

特兰硕巴此时不过七岁,能想到的办法寥寥几个,却都不能解决小蛇的吃食问题,解决不了问题,难免胸口赌气,小孩子嘛,脾气上来之后的发泄途径也就那么几种,通常以乱捶乱打居多,特兰硕巴一生气,便下意识的一巴掌拍在小房里的一方案桌上,好巧不巧的,又正拍在一块陶罐碎片上,特兰硕巴只觉指腹一疼,豆大的血珠便从他的小手上冒出来,他看着自己指尖上那滴红彤彤的血珠子,忽然灵光一闪,想到父亲曾说血乃万物之灵,是天地中最具灵性的东西,用自己的血喂这小蛇兴许真能救它一命。

于是不由分说的将这滴血滴进了香炉里,刚好落在小蛇蛇头之处。

血珠落进去,小蛇似是感到血腥味道,蛇信吐了出来,竟是缓过一丝神来,特兰硕巴见状又掐出几滴血珠滴进去喂起来,后而门外有人经过,他便将香炉裹进怀里,待他回到自己屋中打开香炉时,那小蛇已恢复了六成活力。

特兰硕巴觉得这个方式可行,就如此沿用了下来,他将小蛇留在自己房中,白日里随父亲前往乌兰加河取水滋养鱼苗,晚上便咬破手指滴入香炉豢养小蛇,眼看小蛇的神气一日比一日好,特兰硕巴心里也跟着明朗开来,只是这滴血喂蛇的戏码要放在平日不会伤到男娃些许,但当时时处饥荒,随着米缸见底,特兰硕巴又处于长身体的阶段,对营养的需求大于他人,却又每日滴血喂蛇,渐渐的身体变得不济起来,时常感到头晕眼花,身上一点气力没有,他深知如此下去怕是将无法帮父亲到乌兰加河取水,便对喂蛇的事儿迟疑起来。

那日他回到房中,小蛇见他回来似是开心,身体在香炉里打转,特兰硕巴感到一阵目眩,他靠在床边,将食指咬破往小蛇嘴边滴下一滴血珠,便道:“小蛇啊小蛇,恐怕这是我最后一次喂你了,最近家里食物缺的紧,身体有点不听使唤,我白日里必须随父亲取水,才能保住特兰家未来的生计,如若再这么喂你下去,怕会坏了父亲的计划,不如我明日取水时将你放回乌兰加河,你便去他处求生存吧。”特兰硕巴一席话说完,眼泪怔怔流下来,他与小蛇相处许久,外面饥荒遍野,他也不知小蛇是否还能生存,着实不舍,而那小蛇仿佛听懂一般黯淡了神色,那滴在它嘴边的血珠,竟是一口也没被它舔了去,特兰硕巴一看,自觉这小蛇十分通得人性,便就更加舍不得了。

他正与小蛇难分难舍,屋外却腾然起了争执,只见丛丛火把点亮了他家院落,特兰硕巴瞬间赶到一丝恐惧,赶快推门跑将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特兰硕巴方来到院子里,看到一伙人举着火把将父亲为在中间,那打头的正是寨长,他心中喊遭,脖领便被人拎起来丢到寨长面前,“就是这小子,阿西看到他偷偷打水装在怀里,他们特兰家违背了规矩,寨长,怎么处置他们?!”

特兰硕巴一听这话,当下吓得不轻,连忙躲到父亲身后,随后他听寨长要求父亲给出个解释,但父亲还没张口,那般苗众已经冲到各屋进行搜查,结果可想而知,那池鱼苗马上被苗众发现,有了罪证,特兰家便成了罪人,那些曾经的街坊邻里像是疯了一般搜查他家的房屋,企图找到更多的罪证,找不到就砸,尽管阿娘嘶哑了声音求他们住手,都没能阻止他们。

砸抢了特兰家的房子,苗民的怒火依旧没能平息,他们将苗头指向了特兰硕巴的父亲,几个壮汉将父亲架了起来,接着特兰硕巴看到不少人朝父亲的身体挥了拳头,母亲冲上去阻拦,愤怒的苗民竟连母亲也一并打了起来,那个夜晚,特兰硕巴眼睁睁看着父母被苗民活活打死,而当苗民将目光转向特兰硕巴时,特兰硕巴已经失去理智,他大喊是他们杀了自己的父母,大喊他们苗神不会放过他们,那般苗民自然不把一个娃娃仔的话放在眼里,他们依旧鞭笞特兰夫妇的尸体,并欲连同特兰硕巴一起抽打,直到特兰硕巴用尽全力吼了一声“我要杀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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