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纸上花II
她听话的闭眼尝试，眼前一团漆黑，手心上的触觉却是越发灵敏了，忽的，掌心附上一股温热，带着少许湿润，她睁眼，见那温触的源头，正是他的一双薄唇。
她有些气，倒不是说多大的怒气，但她似乎十分不喜欢他这样对她，这种思想到底是从哪里源源而来的，她亦是不清不楚，只隐隐约约的记得，他们曾经更加亲密，却不想如今为何因此而厌烦他。
于是她的眉头蹙得越发紧了些，看在他的眼里像根刺一般，刺得他也皱了眉头。这是她醒来之后第一次见他皱眉，她发现，他就算皱眉也是十分好看的，纵然比起他方才的笑容差了许多，却也是好看的，加了些威严在里面，有了帝王的气势，这才是龙王，她想。
可是她随后发现，她也不甚喜欢他皱眉的样子，大概是他皱眉的时候，她的心底会怕，怕什么？她还是不清楚。
她抬了手，抚平了他的眉心，与他说：“你皱眉不大好看。”
她的手被他捉住，放于唇边，又是一阵轻啄，黑不见底的瞳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真的？”他问。
“假的。”她回答，有些气恼自己的诚实。
于是他再一次地笑了，依旧十分的好看，好看到令她一阵眼花，特别是他唇边的一对浅坑，“我喜欢你的梨涡。”她不觉轻轻说，声音亦是柔柔的，星眸没敢看他的眼，只在他唇边游荡。
他笑的更深，唇角的弧度扬的很高，“没有别的了？”
她心中猛然抽痛，难抑的咳了两声，这一咳，便是把他吓坏了，俊脸霎时浮上一层寒冰。他传了太医，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入怀中，为她抚背，可她咳得越发的凶，她用手捂口，忽觉掌心一片与他唇吻不同的湿寒，摊开手，已是血迹斑斑。
她问他：“我是不是快死了？”
他扳过她的身子正对着他，脸色阴郁，欲吼她，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生生压去了七分的气势，“你敢？！”
她笑了，露出了她苏醒后的第一抹笑容，好似她自裁与受伤之时的嫣然笑容，很美很美，但伴随的字眼却总是不好的。
她还没有回答，他的脸色却是越发凝重，乌云与阴霾同期而至，染黑了他整张俊颜，她看的心里浮上半分难受，又不知该如何安抚与他，于是他们之间便静默了片刻，长如半日的片刻。
终于，她忍受不住了，她张口，欲回答与他，他的薄唇却压下来，把她即将吐出的话语全部吞了下去，她口中含着血，与他之间的吻有股腥甜之味，他的舌很烫，几欲将她的舌尖融化，他抱着她，抱的很紧很紧，直到这个吻结束，他仍旧没有松手。
她伏在他耳边说：“我不想死。”说完，环着她的双臂似又紧了些。
当晚，太医看过她，与龙王到殿外谈了很久。
后来，她听到了龙王的喝斥声，而后是太医一连串的“龙王赎罪”。
她心知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极其不好，然她的心境却是平静的，平静非常。或许，死亡于她来说早已成为了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她无甚可惧，纵然如此，她又为何与他说了那句“我不想死”？
她的脑子终是混沌着，有些记得清，有些却记得不明，她记得龙王，却不清楚与他发生过什么，她记得自己不是金绫，却是分辨不清自己到底又是谁。她的思维是混乱着的，许多画面交缠在一起无法分明，她努力去拆分，却是头疼欲裂，故而她放弃了，不想临死之前还与自己增加这些那些的痛苦。
龙王回来的时候，脸上仍旧带着怒气，她不记得自己此前是否见过他发怒的脸庞，因为不记得，便坐在床上多看了许多眼。
待她回过神来，方觉有那里不太对劲，待她看明，才觉如此情况绝对是大大的不对劲。
“你……做什么把衣服脱了？”她指着那当朝龙王，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理，单见他将锦袍退下，她已是被惊吓的唇齿战栗。
“你说呢？”他笑笑，将绣龙锦袍扔到一旁，只着了身极薄的单衣。
“不可以在这里睡！”她坐在床上伸手捍卫自己的领地，忽而想起件事，这件事令她的底气弱了许多，“虽然这是你的床……”
她咬着唇，怔怔地看着他，期待他大发慈悲的把床让给她，当然，她打心底里认为这个结果的可能性完全为零。
于是，他借着她张开双臂的空档将她抱个满怀，复而双双跌入床中，他的体温很高很高，比起她的，简直一个冰山，一个熔岩，她觉得被他抱着很暖很暖，于她的身子来讲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可她仍旧介意他与自己的身子如此靠近，所以她还是要挣扎的，但是结果可想而知，换来的不过是他越发牢靠的禁锢。
他说：“你我已经如此睡过许多天，何必现在才来介意。”
她生气的说：“那是我没醒的时候。”
于是他又笑了，她一度认为，他的笑便是他用来迷惑自己的一蛊蛊术。
“那就继续睡。”他很霸道。
“你……”她欲骂他，可她的骂声又能震慑他多少呢？
她垂了眼，心里着实不喜欢与他这般亲昵，因为不喜欢，便就说了出来，“我不喜欢同你这样。”
他没有回话，也没有放手，就这么轻柔的拥着她，仿佛对于她方才说过的话全无介意，只有盘浮于他眉心的皱褶和黑眸闪过的那抹错综复杂的情愫透露了他的心思，须臾，她于他怀中沉沉睡去，由于她伤的太重，她便总能睡的很快很沉，她这一次醒来，他总觉得她变了很多，她变得柔顺乖巧，不再像从前一般眉宇之间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子叛逆，或许，这些转变都是由于她太过虚弱。
他抬手抚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宛如当初她对他做过的那些，但她的肌肤是苍白的，也是冰凉的，每到夜里，他都要紧紧拥着她，将自己的热量全部转于她，她才会在次日清晨恢复一丝血色与温度，然而一天而过，她又会变回那样的苍白与冰冷，令他有些挫败。
他于黑夜中看了她许久，他将她惨白的小脸拉近，下巴垫在她的头顶，与沉睡中的她说话，声音很轻很轻，他说：“我绝不准你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