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李衡阳回国了，一回来又给咱们帝都的各大艺术学院捐了好多钱，不愧是财大气粗啊！”
“听说他就是咱们南大毕业的，捐钱没什么好奇怪的，好歹帝都最有钱嘛。最重要的是他长得好帅啊……国民男神啊，像他这样多金又好看的男人，还这么亲民，世上独一份哦……”
整个南大艺术学院都笼罩在铺天盖地关于李衡阳的新闻中，唯独古宁恩与这气氛格格不入。
她坐在台阶上若无旁人的吃着已经冷掉发硬的馒头，就着同样冰冷的矿泉水，在冬天，有些难以下咽。
李衡阳，三年了，他又回来了……
“恩恩，你怎么又在吃馒头？走，我请你吃好吃的！”陈梦瑶大大咧咧的往古宁恩身边一坐。
古宁恩摇摇头，胡乱将手上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起身拎起了书包斜跨在肩上，显得身形更加单薄：“没时间了，我得回去了。”
陈梦瑶叹了口气：“服了你了，明早别吃馒头了，我给你带早餐……”
陈梦瑶的声音随着古宁恩蹬动自行车逐渐飘远，被冬日的凉风席卷得一丝不剩。
回到‘家’，古宁恩小心翼翼的将破旧的自行车停靠在角落，从后门进去，回到狭窄潮湿的杂物间，动作麻溜的放下背包。
刚要换衣服，刘妈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恩恩，今天别帮我忙活了，少爷找你……哎……你当心点，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省得又让他不高兴，讨苦吃。”
古宁恩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上楼，还不忘伸手拽了拽身上洗得发白的外套，她记得，他不喜欢邋遢……
伸手敲响房门的那一刹那，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指尖在微微颤抖，三年不见，她长大了，他又变了多少？
“进来。”古柔得如冬日阳光般的嗓音从门内响起，不仔细听，无法察觉到里面夹杂着的一丝冷意。
她心沉了几分，推门进去，刻意没把门带上。
男人面朝落地窗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杂志，身上手工定制的昂贵西装剪裁得体，给这个雪白的冬天添了一抹精致的灰。
即便坐着，也能看出他双腿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时不时翻动着书页，完美得如精心锻造出的五官在光线的投影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李衡阳，他终究是回来了。
“再过半个月，你就十八了吧？”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在她心里砸出了深深凹陷的坑洞。
没等到她的回应，他随手将杂志扔在一旁的茶几上，侧过脸看着她，深邃的瞳孔里泛起了丝丝寒意。
古宁恩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果然……他的古柔可以给这世间万物，唯独不会给她！
“是……”她害怕如受惊的小鹿，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李衡阳起身走向她，每一步的逼近，都让她恐惧的后退。
退到门边，古宁恩险些被半开的门绊倒，他疾步上前，手从她耳畔掠过关上了门，将她困在了他的身体与门之间。
“怕我？”他嗓音带着一丝戏谑，还有……恨。
古宁恩不敢抬头看他，他比她高了许多，如此近的距离，她视线平行只能看见他胸口的位置。
李衡阳的气息笼罩着她，在一点点掠夺她的呼吸。
古宁恩不敢反抗，这样的戏码，在过去，已经上演了无数遍。
“少爷，该吃饭了。”林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这对古宁恩来说，简直是天籁！
林管家为李家卖命几十年，是看着李衡阳长大的，他在李衡阳面前，也有些份量。
李衡阳把手从古宁恩胸口挪开，懒散的应了一声：“知道了。”
古宁恩打开门，逃也似的离开，脑子里还盘旋着他的话……
“再过半个月，你就十八了吧？”
这句话让她心里久久无法平静，十八岁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
饭后李衡阳出门了，古宁恩松了口气，在杂物间的小床上进入了梦乡，这个杂物间，她已经住了十年，李宅，是她第二个意义上的‘家’。
这一夜，她睡得不怎么安稳，她在梦里一遍遍的问父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说的都是真相吗？”回应她的，只有父亲临上飞机前的笑容和背影。
那一场空难，李家的私人飞机上17个人无一生还，李衡阳的父母亦在其中。
媒体大肆报道是机长操作不当引发的事故，也有传言是机长起飞前违规饮酒。
古宁恩的父亲古志远作为李家的私人机长，即便也死于那场空难，还是成为了众矢之的。
梦到最后，是李衡阳把她带回家，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收养罪人的女儿。
八岁的她，牵着李衡阳的手，被带进李家。那时候，她天真的以为，她是孤儿，他也是，或许这真的是他的善意。
但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手被甩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是极寒：“你父亲死了，他的罪，你来赎。”
十八岁的他，身上笼罩的恨意几乎要将她吞噬，那一刻，她深深的明白，他是来‘讨债’的……
一夜梦魇，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古宁恩抚了抚有些发烫的额头，透过杂物间的小窗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淡淡一笑：“下雪了啊……”
“恩恩，多穿点，今天要降雪，很冷的，你那小身板可别感冒了。”
刘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她，这十年，不管春夏秋冬，只要她醒来，总会叮嘱几句。
她应了一声，穿上了唯一一件大衣御寒，出门时，刘妈见到她，不禁鼻尖一酸：“恩恩……你问少爷拿点钱吧，添几件衣服，你这衣服都穿了几年了，女孩子这个年纪正是花钱的时候，你看你……”
古宁恩固执的摇摇头，迎着风雪骑上了那辆快散架的单车。
李衡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施舍给她任何东西，包括钱财。要施舍，也只能是他给的。
从八岁开始，她想要什么，总会极尽所能的讨好他，他不允许她叫他哥哥，所以她一遍遍的叫着李衡阳，李衡阳……以至于后来，根深蒂固。
身后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她尽量靠边行驶，在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透过半开的车窗，她对上了李衡阳的视线，目光浅浅交错之后，车渐远。
突然，车在前方停了下来，她下意识的跟着停下，单脚撑地，双手扶着单车，静静的等待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