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中的时间过得很快。两周的学习生活,于初夏基本适应了尖子班老师的上课节奏,课前预习,课后复习,按部就班,功课倒也都能吃得透。
这倒也让于初夏稍稍松了口气。她本来还担心一中的讲课和十三中差很多,自己能不能消化得了。
两周的时间,她也基本和老师同学混了个脸熟。班主任叫赵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总是给人一种老谋深算的感觉。和初中不同,班上的班干都是由赵丹指定的。班长是一个叫杨伊桐的女生,长得很白净,开朗大方,能说会道。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于初夏总觉得杨伊桐不太喜欢自己,有时会不经意的看过来,眼神冷淡和晦涩。
她希望这仅仅是自己的恶意揣测。
令于初夏吃惊的是,温言居然也是班干之一,学委——最是有名无实的九品芝麻官。至于于初夏,倒并没有担任什么职位,她也喜闻乐见,避开了一大堆麻烦事。
于初夏还和初中一样,在班里默默无闻,上课不出风头,被点到名提问也是小声回答,平时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除了每天和温言说的话多一点以外,最多会回头给后座叫南兮木的洋娃娃小姑娘讲几道题。
当然,这是除开姜希烨的。她还是会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瞪着她那铃铛一样的眼睛,追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并还是会时常对着初夏翻白眼。
温言终于看不下去了,在姜希烨又一次准备翻白眼时,皮笑肉不笑地掺和进来。
“说真的,”温言很认真地看着姜希烨,一字一顿,“你这样真得像我家楼下经常出没的丽丽。”
于初夏好奇地问:“丽丽是谁?”
温言看了一眼姜希烨,微笑:“一只发了疯的癞皮狗。”
最后不忘补上一句:“对了,上星期刚刚发病吐白沫死了。”
姜希烨脸都青了,僵硬地把头转了回去。
“牛。”于初夏深深被温言所折服:“这才刚开学呀,你这就把关系闹僵了?”
温言无所谓地低头,继续琢磨手中的《典中点》:“那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也别总是关心别人感受,谁关心你了呀?累不累呀?”
说着还不忘转一下笔,然后飞快地在题目上勾画出答案。
当然累。
但谁能保证不重蹈覆辙?生活一天天的过,日子一天天的熬,该有的人情世故自然也不能少。
但于初夏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她知道温言不会懂,也没有人会懂得她心里的那些小九九。
他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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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一共有五节课,然后就是午饭时间。刚刚最后一节是赵丹的英语课,临上课之前她先是简单总结了一下这两周的状况,概括说来就是“大家表现很好,不要松懈,继续努力。”
然后她顿了顿,说:“马上就是九月份的正式开学了,在明后两天我们会组织一次测验,也算是摸摸大家的底,会有选择的——”她拖了下长调,“将一部分不适应尖子班快节奏的同学调到平行班。”
全班瞬间僵硬了一个度。
于初夏点餐时想着摸底考试的事,有些心不在焉,付钱时却发现找不到饭卡了。她一只手领着包,一只手去翻口袋,手一打滑,饭卡便从口袋里掉到了地上。
食堂大妈在前面催促着,后面排队的人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于初夏勉力去弯腰,低头却看见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和递到眼前的饭卡。
她接过来:“谢谢。”
“不用谢。”
听到这个声音,于初夏愣住了,像是电影的慢动作一样缓慢抬起头,和眼前人打了个照面。
余阳。
过去的一些画面开始像PPT一样倒放。那些她想忘掉的事和人,一帧帧闪现。
余阳似乎也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捡到的居然是于初夏的饭卡。他怔怔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不用谢。”
然后猝然转身,像是在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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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初夏一下午都打不起精神来。室内闷热,身上的汗黏糊糊的把衣服粘在背上。头顶上的老式风扇一圈圈缓慢地转,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一直不在状态。也许是因为明天就要考试,而胳膊下的试题上是成片的叉号;也许是因为食堂里和余阳的碰面,让她想起了一些费尽心思要忘掉的事;又也许只是因为窗外蝉声聒噪,吵得她心烦。
有好多想要说的话,可都只是在嘴边打了个圈,终究说不出来。
去找谁诉说呢?于初夏第一次这样羡慕那些可以手拉手去上厕所的好姐妹,可以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通通告知某个人。
于初夏自顾自地黯然神伤,全然忽视了一旁的温言。
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下午来了却像着了神经,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
“你……”温言小心翼翼,“没事吧?”
“啊?”于初夏有点儿恍惚,调整了一下表情,“没事,就是有点紧张。这不是快要考试了吗,害怕被你们落下,要是考不好被调到了平行班,那可得多丢人啊。”
避重就轻,用别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来证明自己的真诚,这是于初夏从小就会的本领。
温言不说一句话,只是一直看着于初夏。
于初夏微笑着回视。但心里却早已溃不成军。
别这样看我了行吗?再看就真得忍不住哭出来了。
“吃吗?”不知道什么时候,温言把一块口香糖递到了初夏手里,“我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吃一块。只顾着嚼糖了,哪有时间悲伤。”
温言的类比让于初夏笑起来。她把糖含在嘴里,薄荷香溢满口中,这个夏天好像也没有那么燥热了。
“明天就考试了,你也别学了。”温言“啪”地把于初夏手中的《五三》合上,“放了学出去玩吧。”
出去玩?要是在平日,于初夏断然不会和一个刚认识半个月的大男孩一同出去,但是今天,兴许是口中的薄荷香在怂恿,她似乎也恍惚了头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