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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吐露

桓朔以手支额,慢慢品着杯中酒,思绪却仿佛有些飘浮起来,仿佛泡在温水里,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桓朔眯起眼,对面师妹和那位楚仙子的身影好像变得模糊了,恍惚之间,似乎像是看到了从前的师妹和辛茹梓师妹,唔,他又错了,那位是楚仙子,不是辛茹梓。

他是醉了吗?醉了最好……醉了便可以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了。

恍惚间听到郁千离问他:“师兄你喝醉了?”

“是吗?”桓朔闭着眼睛,“师兄、师兄从前从不喝酒的,可现在喝再多都不会醉……”

郁千离淡淡道:“可是师兄你现在醉了。”

桓朔摇摇头,并不说话,看样子是不承认自己醉了。

郁千离看着他的样子,忽然低声道:“师兄,看着我……”

桓朔闻言抬头,便见郁千离的双眼仿佛变作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幽黑深邃,让人忍不住深陷其中。

这是戮心魔瞳。

戮心魔瞳并不仅仅能够用来引发别人心中恶念,最终化作黑焰灼烧神魂,它还可以迷人心智,甚至可以篡改别人的记忆,能够操纵别的情感,这才是戮心魔瞳真正厉害邪恶之处。步维天会的那个搜魂术,也只是从戮心魔瞳这一式得到的一二皮毛,以前她不能使用这个能力,那却是力量不够的缘故。

郁千离看着桓朔空茫的神色,淡淡问道:“你叫什么?”

“桓朔。”桓朔有问必答。

“师父是谁?”郁千离又问道。

“执剑长老青简。”桓朔答道。

郁千离点点头,停了片刻,才问道:“你知道辛茹梓喜欢你吗?”

“知道。”桓朔颔首。

“什么时候知道的?”郁千离又问。

桓朔答道:“一直隐隐约约有些察觉,只是我怕会错意让辛师妹尴尬,没有明确拒绝,只是疏远她,想要她知难而退,直到后来一次在云剑坪上遇见她,她向我表白了。”

郁千离一挑眉,淡淡问道:“你答应了?”

“没有。”桓朔摇摇头。

“辛茹梓……她听完就直接离开了吗?”郁千离一叹。

“没有,她很伤心,一直流着泪,反复问我为什么不喜欢她,还问我是不是喜欢郁师妹。”桓朔略一皱眉道。

郁千离露出了似讽似嘲神情:“你说了是?”

“是的。”桓朔点点头。

郁千离皱起了眉,冷冷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郁师妹的?”

桓朔闻言露出了一丝柔和的神色:“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师妹放在了心里……”

郁千离冷下了脸,想到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己,自己却完全不知情,忍不住就有种古怪的感觉,特别是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喜欢她。郁千离想着冷冷问道:“你说了是,然后呢?”

桓朔语调毫无起伏地答道:“辛师妹就露出了悟的样子,像是证实了什么,对我尖叫,说我一定会后悔的,又问我她哪里没有郁师妹好,哪里比不上郁师妹,为什么我就是喜欢郁师妹不喜欢她,我劝不住,只好转身离开,辛师妹并没有跟上,似乎一直在原地哭泣。”

“后面还有吗?”郁千离屈指敲了敲桌子,隐约记起某一日辛茹梓红着眼眶回来,她问她怎么了,她却说没事,想来就是那次了。

桓朔又道:“郁师妹出事之后,辛师妹又来找我,说郁师妹已经不在,希望我能接受她。我那时才听闻郁师妹之事,心情很不好,便不客气地说了她几句,郁师妹下落不明,她怎么还有心情说这个?未免太冷血了些。说完我便下了山去寻找师妹的下落。再后来,我飞升天界,才知道她没有渡劫成功……”

师姐啊……郁千离不由讽刺一叹,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就要至你的姐妹于死地吗?甚至要让她在你眼前受尽屈辱?你难道看不出我根本不喜欢他吗?!如此渣滓,根本不值得你喜欢!如果不喜欢你,就早些拒绝,何必看着师姐你为他一直倾心?不过是虚荣而已。如果喜欢我,为何又娶了妻子?纵有再多原因,也不过证明此情不坚罢了!

师姐,如果让他痛苦,是不是就算为你复了仇?如果让他绝望,你若有知,是不是也会为他心痛?我曾说过,你若在意某人,我便让他痛苦一世,你若痛恨某人,我便要他快乐无忧,你若有亲友,我便要他们彼此背叛,永不相亲!你是在意桓朔的吧?既然你已灰飞烟灭,我也只好让桓朔痛苦一世,才能发泄我当初所受的那些痛苦!

目中闪过一道寒光,郁千离冷笑一声,看向桓朔:“从今日起,你对楚怜一见钟情,还有,不许再喜欢郁师妹!”

听到前半句桓朔神色并没有起很大波澜,但听到后面半句,桓朔面上顿时显出抗拒之色,皱着眉,双手微摆,好像是在推拒什么,口中低声道:“不、不、不……”

郁千离露出不耐烦之色,眼中漩涡越转越快,冷喝道:“不得再喜欢她!”

桓朔皱起了眉,额上青茎直冒,滴滴冷汗落下,似乎是挣扎着要醒来,但随着郁千离戮心魔瞳上力量的加深,以其接近圣者的心念对上桓朔不过大罗金仙的境界,桓朔自然抵抗不住,脸上的抗拒神色缓缓消失,露出了平静之色,口中重复道:“今日我对楚仙子一见钟情,不再喜欢、不再喜欢师妹……”

抵抗力也不过如此,郁千离冷笑一声,又道:“你醉了,睡吧。”

桓朔机械地点了点头,一下趴倒在桌上。

郁千离转开视线,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夜姒,冷冷道:“夜姒,接下来你知道该做什么吧?”

“属下知道。”夜姒连忙站起身行了一礼。

“那就好。”郁千离淡淡了一句,转身离去,“我先走了,你就呆在那里吧。”她本来是想亲自复仇,不过为免桓朔某日会被她气得杀了,还是交给夜姒吧。

“是。”夜姒看着郁千离的背影消失不见,回头看向还在趴着的桓朔,一时间心里忽然掠过了地界传说中女娲娘娘、妲己、纣王几个人的身影……似乎那个纣王写诗亵渎女娲娘娘,结果女娲娘娘生气了,就派狐狸精去祸害纣王的江山,她现在就像是那个苏妲己,话说她的下场貌似不是很好……

摇摇头甩去心里奇怪的想法,夜姒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心里想着该怎么做好陛下吩咐的事,从前她只是变幻成那些渡劫之人心中的美人,引诱他们不能成功渡劫,祸害这种事还真是没有经验呢,不过,她眼前就有一个成功的先例在,唔,她是先让这位沉迷女色,还是先让他驱逐忠臣呢?

“恩……好累……”桓朔**一声,撑起了身子,“我这是……?”

“桓道友这是醉了。”夜姒抬眼看去,淡淡一笑道。

桓朔揉揉眉心,回忆道:“我记得师妹好像说了句什么,师妹呢?”

“她那是向道友辞行,结果道友就直接醉倒了,叫都叫不醒。”夜姒解释道。

“辞行?师妹怎么走的这么匆忙?”桓朔疑惑道,“对了,师妹要的碧水沉菁我还没交给她呢……”

陛下会在乎区区碧水沉菁?夜姒心里暗一撇嘴,面上淡淡一笑道:“她就是收了一道飞剑传书,说是不要碧水沉菁要南明离火砂了,所以就急匆匆地走了。”

桓朔点点头道:“原来这样。”说着看向夜姒,眼中不由有些波动,心中像是漏跳了一拍,他这是……?桓朔怔了怔,方笑道,“刚刚麻烦仙子了。”

“不必谢我,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人把东西撤了下去。”夜姒摇头一笑。

“还是要谢的,我这一睡,让仙子久等了。”桓朔道谢道。

“也不算太长,只是到了下午而已。”夜姒笑了笑,忽然问道,“我真的很像你们说的那位女子吗?让你看得又发愣了?”

“啊……”桓朔回过神,尴尬一笑,“不、不,也不是那么像,初初一看,的确容易把仙子认错,不过仔细看就不会错认了。”

“真的?”夜姒有些不信。女子无不希望自己的容颜独一无二,自然不会希望别人把她认作其他人。

桓朔点点头,脸色十分诚恳。

夜姒嫣然一笑道:“看你这人好像比较冷酷少言,没想到也会说这么好听的话。”

桓朔目中闪过一丝神迷,她笑起来很好看……闻言不由道:“我并非虚言。”

夜姒白他一眼,嗔道:“油嘴滑舌,好了,既然道友醒了,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桓朔脱口道,见夜姒回头看来,不由心下懊恼,今日真是有些奇怪的很,“我是说,楚仙子第一次来澜江城,怎么这么快就要离开?对了,仙子来澜江城是有事吗?”

“事情要做的都做好了。”夜姒摇摇头。

“我对澜江城颇为熟悉,若是仙子不介意,那便让我带仙子逛逛澜江城如何?就当做仙子刚刚久等的赔礼。”桓朔有些紧张地问道。

这么快就喜欢上楚怜了?真是有些可悲啊,可谁叫你得罪了陛下呢?夜姒瞥了桓朔一眼,想了想道:“那就麻烦道友了。”若不是为了完成陛下的吩咐,她才不会不介意呢。

“仙子请。”桓朔伸手一引。

夜姒低头一笑,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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