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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夜

“那边就是魔界了吗?”宁瑶雪指着远方显得微微发紫的天空自言自语般问道。

郁千离站在山巅之上,一缕缕黑气仿若凭空生出,缓缓汇入她猎猎而舞的袖中,将最后一缕黑气炼化,郁千离才睁开眼睛,瞥了一眼远方的天空,淡淡点头。

梦华山接近魔界,和凉戊关隔了三千里左右的距离,不过她们此刻并不在梦华山上,而是在距离梦华山千里之遥,更加靠近魔界边界的一处无名山峰上。当然这里说的边界,乃是当初魔尊未陨之时仙魔约定俗成的边界,后来魔尊陨落,五神自号天帝,建立天界,将魔界诸魔赶至一隅,这时候魔界已谈不上什么边界了。

她虽放下话说三日后在梦华山等着,却没说之前也在那里,她需要恢复一点实力,免得对方不顾忌宁瑶雪的安危,到时几位天帝合围,她想脱身就难了。

“我们该走了。”郁千离取出鸿蒙星云飞梭。

宁瑶雪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踏上飞舟,那日之后,她便可以自己走动了,不过郁千离也只是把那暗黑长线从把她整个人捆起,改成了只捆着她的右手手腕而已,体内的力量还是根本动不了分毫,她想要逃走完全不可能。这两日她试了好多办法,可惜一直不能将这根暗黑长线解开,她也试过趁着郁千离入定时逃走,只是她顶多跑出三丈,就再不能走出更远了。因为她腕上的长线的一头拉在郁千离手里,长短刚好三丈,平时既看不出来,也摸不出来,可一旦她试图逃走,离郁千离三丈远时就会现形,试了几次之后,宁瑶雪也只好放弃了。

郁千离带着宁瑶雪在五百里外另一处山峰上落下。当年仙魔在此边界附近不知发生了多少次大战,无数仙魔在此死去,临死前的不甘凝成怨气、杀气沉淀在这方圆万里的土地之中,让到此的仙人总会感到心情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见郁千离又开始炼化黑气,宁瑶雪走到一边,望着魔界的方向,脉脉不语。她是第一次离魔界这么近,往日帝君们是不会让她靠近魔界半步的,天界的仙人总说魔界十分邪恶,妖魔无恶不作,可是、可是魔界中也有好人的……

就像……宁瑶雪脸色微红,眼神四下游移,等见到郁千离时,不由一亮,就像、就像她一样,虽然俘虏了她,却没有对她动则打骂,也没有刻意羞辱她。宁瑶雪点点头,好像在说服自己一样,不过虽然她对自己还算不错,但她还是会尽力破坏她的计谋的!她一定不让她对帝君们不利!

这一次,郁千离在这座山峰上呆了小半日,等郁千离睁开眼睛后,已是天色深黑了。这半日炼化的黑气自然不能和直接炼化天魔的魔念相比,花了相同的时间,所得的魔念只有炼化天魔所得五分之一左右,这还是环境中怨气、杀气浓郁的缘故,否则效率只会更低。

郁千离看了看天色,很快便是她定好的时间了……

宁瑶雪抱膝坐在一旁,左手摸着右腕上的暗黑长线,虽然试过各种方法都不能解开长线,但她还是习惯性地摸着长线默默出神起来。

明天就是定下的时限了,如果郁千离提出对那位前来的帝君不利的要求怎么办?昊天帝君阮咸和渺天帝君是她的亲人,逍天帝君顾随风对她十分照顾,当初就是帝君救了她的性命,便是钧天帝君典弗,她虽然和帝君他不是很亲密,但钧天帝君和逍天帝君交好,可以说也是她的长辈,无论谁来,她都不想帝君们因为她受到伤害。

如今,也只有试试能不能说服她放弃了,虽然她也觉得希望不大……这般想着,宁瑶雪看向一直沉默的郁千离,忽然试探着开口问道:“恩,那个,你叫什么?”

郁千离淡淡瞥了她一眼,道:“郁千离。”

“我可以叫你郁姑娘吗?”宁瑶雪小心翼翼地问道,叫仙子肯定不对,叫魔女妖女什么的更不行了,想来想去,宁瑶雪只想到这个。

郁千离一挑眉,唇角勾起,微微笑道:“你想问什么便直接问便是。”

宁瑶雪偷偷看了一眼郁千离的神情,想到这两日的相处,便大着胆子问道:“郁、郁姑娘,你是魔界的人吗?你为什么要杀帝君呢?有的、有的事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的……”

郁千离听着宁瑶雪鼓起勇气却还是有些紧张地结结巴巴的问话,看着她夜色中明亮而纯净的双眼,忽然讽刺一笑,冷冷道:“可有些事还是需要的不是吗?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优胜劣汰,力强者胜,手无寸铁的平民遇上身强力壮的盗寇时,难道要靠说理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和财物吗?只怕早被盗寇一刀杀了,便是后来盗寇落网,那些平民却是活不过来了。”

宁瑶雪一怔,是啊,要是不能抵抗盗寇,平民就会死去……宁瑶雪皱着眉,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想了许久,还是说道:“可是、可是这是不对的啊……”

“不对?”郁千离淡淡一哂,“这么多年来天界攻打魔界的时候又有谁来说它不对?你说过?你阻止过?”

“我、我……”宁瑶雪咬着下唇,还是满脸羞红地轻轻摇了摇头。在知道那人身份之前,她也像其他仙人一样,认为魔界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每次天界去攻打魔界,她心里也曾想过为什么魔界不愿意放弃战争,一直负隅顽抗,要是他们能够和天界和平共处,怎么会有那么多伤亡呢?

但她现在知道了,魔界之人有好有坏,如果有能够平息天界、魔界的恩怨的事,她也希望尽力去做,可每次她和逍天帝君说起这个,帝君总是意味不明地笑笑,让她不要和其他人说,然后便岔到其他话题上去了。

郁千离轻轻一笑,又问道:“因为我可能伤害到你亲近之人,所以我就不对?”

“不、不是这样的!不管什么理由,杀戮总是不对的!”宁瑶雪高声叫道。

“那些平民反抗,最终杀了盗寇也是不对?”郁千离饶有兴趣地看了宁瑶雪一眼,反问道,你到底是毫无原则的伪善呢,还是真正的纯真善良?

这、这……宁瑶雪紧咬着下唇,缓缓摇头,沉默片刻,宁瑶雪又鼓起勇气道:“可、可是帝君没有伤害过郁姑娘啊……郁姑娘要杀帝君,就、就是不对……只要、只要郁姑娘不以瑶雪为质要挟帝君,郁姑娘若有苦衷,到时瑶雪一定把郁姑娘的苦衷转告帝君,瑶雪、瑶雪虽然能力微薄,却也一定尽力帮郁姑娘如愿,让帝君答应的……”

郁千离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宁瑶雪看着郁千离不以为然的神情,心下一沉,难道帝君杀过她的亲人吗?可、可是,帝君们也是我的亲人啊……宁瑶雪沉默许久,方弱弱道:“冤冤相报何时了,让仇恨蒙蔽双眼总是不好的……郁姑娘……”说到最后,宁瑶雪的声音越发低微下去,如果帝君真的杀了郁千离的亲友,她又凭什么让她放下血海深仇呢?

“我与他们之间,二者只能活下一方!”郁千离目光一厉,语带杀气道。真是可笑,她可不觉得她和天帝会有坐下来和言商谈的一天,不论是当初他们围杀她的仇恨,还是不久前派遣刺客袭杀她的恩怨,都不可能几句话便可以了结的!更何况现在她只有杀了天帝,以天帝的尸体代替步维天才能挽回他的性命,他的性命又哪里是几句话便能阻止其流逝的?!

“非要你死我活不可吗?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处呢?”宁瑶雪茫然地问道。

郁千离冷冷道:“至死方休!”

宁瑶雪闻言脸色一白,郁千离说的这样斩钉截铁,看来是真的不能阻止了……她真没用……

郁千离瞥了一眼失神的宁瑶雪,忽然低声笑道:“听你话中的意思,难道是不看好你的帝君能救回你吗?”

宁瑶雪回过神,不由反驳道:“帝君龙颜凤姿,威严天成,实力强大,自然会将我救走!”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忧虑?”郁千离淡淡道。

宁瑶雪一怔。

郁千离又笑道:“你最好还是想想你的生死,想想明天谁会来救你,阮咸、冷秋檀虽说是你的外祖父母,可不一定愿意为了你涉险,顾随风是你的救命恩人,只有你欠他的,可没有他欠你的,至于典弗嘛,胆小怕事,说不定在他眼中,你根本无足轻重呢。”

宁瑶雪看向郁千离,咬着下唇,坚定道:“我本就无足轻重,如果你要以我要挟帝君,我便自尽。”

郁千离看向她明亮的眼眸,里面没有怨恨,没有自嘲,虽然有对死亡的害怕,但更多的是坚定,郁千离忽然笑了起来,缓缓道:“这可不由你。”

宁瑶雪神色顿时一黯,旋即不屈服地看向郁千离。

郁千离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渐渐明亮的天空,缓缓说道:“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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