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季川西将嘴凑到江楚帆的耳边,说出了那个惊天的秘密——你知道江天成为什么会死吗?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吗?是我,是我把药踢开。所以,他死了。死在我的面前。
这是季川西在江楚帆耳边说的话。每一句,都是一把尖刀,一刀一刀的从江楚帆的胸口穿过。江楚帆承认,江天成并不算是特别称职的父亲。
花天酒地,吃喝玩乐。他有着男人的通病,对自己,有过高的要求。
不过,因为他的严格要求,于是 有了今天的江楚帆。
他不会像普通的父亲一样记得自己的生日,但是,他让他在万丈光芒下长大。他给了他,最让人歆羡的生活。骨肉亲情,血浓于水,他相信他是爱他的。只是,有的人,最爱的始终是自己罢了。
后来,他死了。于是,那些记忆中的惩罚,母亲的眼泪……所有的一切便在江楚帆的脑海里慢慢地淡忘了,记得的,只是他的好。他总是以为,是因为季川西抢走了江氏,父亲生气导致旧病复发。可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居心叵测。原来,他本可以不死的。原来,这一切都是人为。
“VISSION,你怎么可以这么狠?TMD,他也是你的父亲不是吗?”江楚帆将领带解开,用所有力气甩在地上。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的父亲。”季川西的语气,只是冷漠。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其实不是恨,而是冷漠。好像所有有关他的事情,都与你无关。
“好,VISSION。我们之间的债,我一定会跟你算清的!血债,也要血偿!”
“血债也要血偿”!这句话,是对季川西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这样大的仇恨,他江楚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和季川西之间的仇恨,成为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好,我等着你。其实,我一直都很期待我们的争斗。我真的很想知道,名正言顺的你和半路杀出的我,究竟谁是最后的赢家!”
江楚帆的目光从季川西的身上扫过 ,“我们走着瞧!”说完,江楚帆便拉着潘妮妮一起离开了。
林安宁用所有的力气坚持站了这么久,此时真的是站不住了,她便再也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样了?”季川西蹲下身来,问道。
“没事儿,估计是太饿了。所以有点虚。”
“那去吃东西吧,先起来。”
林安宁知道自己此时的状况,所以也就不再拒绝季川西伸过来的手。借着他的力量,林安宁站了起来。
车上,林乔已经睡着了。望着孩子安睡的脸,林安宁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景田玉的电话打来,季川西望着那串号码。迟疑良久,最终,还是将它按掉。
如果时间能在此刻停留,季川西愿意用他苦心得到的一切来换。在林安宁离开后,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苦苦追寻的那些东西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重要,他们很冰冷。至于那些金钱,握在手里的,不过是数字而已。
林安宁醒过来的时候,车子停在“别来无恙”门口。林安宁看了钟,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多。林乔已经醒了,睁着眼睛看着林安宁。林安宁虽然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其实未必看得见她,但还是欣喜地将他抱了起来。
“宝贝,饿了吗?”
“我已经给他喂过奶了。”说话的是季川西。
林安宁这才发现林乔身旁放着一大罐奶粉,旁边还有一个奶瓶,用袋子包着。这个男人的细心,好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不过,这样的男人总是很有城府吧。因为太细心,所以能够揣测每个人心中所想,抓住弱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江楚帆还活着,林安宁承认,这让原本浓烈的恨意减轻了不少。可是,却不足以让她原谅。曾经最信赖的人,却利用了自己。世界上能给我们最深伤害的人,不是陌生人,而是最亲密的人。那个人,曾经让我们那样真心的对待啊。那个人,曾经让自己掏心掏费的对他好啊。可是,突然有一天我们才发现。所有的真心在别人眼里不过是笑话,没有人比自己更笨,更傻。
这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所以,季川西的好,换不来林安宁的感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都被骗过一次了,还能被骗第二次吗?心防,总是不容易卸下。
“下去吃饭吧。”季川西说。
林安宁抬头,“这么晚还有饭吃?”
季川西从鼻子里发出沉闷的“嗯”声,说完,便先下了车。很是绅士地绕到右边替林安宁开了车门。林安宁轻笑,抱着林乔走了下来。
别来无恙从不供应夜宵,九点半便会打烊。此时,已经是午夜11点多。可是,别来无恙依旧是灯火通明。
“你尝尝这道清蒸鲈鱼。”季川西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林安宁的碗里,鱼刺已经被细心地剔掉。
“季总,您可真能耐。为了这一餐饭,整个别来无恙的员工都在候着。如果,我今天没有醒来,您是不是就不让人家回去了?”
明显地冷嘲热讽 ,但季川西却好像没有听出来一般。
“你喜欢这里的菜,那我就可以让他们等。你什么时候醒,我们什么时候就可以吃。”
“哟,学会摆谱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好吧,原本是想讽刺一下季川西的。结果季川西却这么认真,林安宁表示这样的状况让人没一点意思。于是,林安宁低下头来,吃着自己碗里的食物。林乔异常地乖巧,将他放在沙发上,让他自娱自乐。
林乔会在半夜里突然发起烧来,这是林安宁措手不及的事情。林安宁因为不想接受季川西的帮助,所以母子两人就在酒店里住了下来。刚洗完澡的林安宁从浴室出来便发现林乔有些不对劲。本来是看看他有没有睡着的,结果却发现他的小脸通红。林安宁伸出手,触碰到他柔软的身体。好烫,好像要烧起来了一般。
林安宁在那一刻忘记了思考,愣愣地,不知如何是好。两分钟后,她终于镇定了下来。
拿出手机,她开始打电话。当看到江楚帆的名字时,她的手停在了那里。这么久了,明知道这个号码他不会再用。她却还是舍不得删除,她留着所有一切关于他的东西。可是,那个人却早已不存在自己的世界。
掠过江楚帆的名字,林安宁拨打了景田玉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景田玉匆匆地赶来。抱起林乔便冲下了楼。林安宁跟在后面,突然觉得,自己一个人果然不可以。从前还会有怀疑,只要我用心,便可以给他所有的爱。可是,现在就连孩子生病她都束手无策。事实证明,自己是如此地苍白无力。毕竟只是个女人。还是个,有些弱的女人。她知道,只要她愿意,便有人愿意许她一世安稳。可是,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个人。别的所有人,都成了将就和委屈。
天黑得好像永远都不会亮了,手术室门口惨白的灯光照应着林安宁苍白的脸色。
“没事的,不要太担心。”景田玉轻轻安慰道。
林安宁一动不动,只是用力地抓住椅子旁的扶手。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术室。林乔不会说话,林安宁知道,她也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高烧?开始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会发烧?林安宁不敢闭上眼睛,她怕自己一旦闭上眼睛,看见的便是林乔通红的小脸。是她的错,是她没有好好的照顾他。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格的母亲了。
“烧已经退下来了,但我们还要给婴儿做一个全面的检查。”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医生冷冷的宣布这个结果。
听到全面检查几个字的时候,林安宁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要做全面的检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焦急地问道。
“没有做检查之前,我们也不敢确定。”医生依旧是冷冷的摸样。
“你们已经有猜测了是不是?你们告诉我,你们在怀疑什么?”林安宁突然发了疯一般地抓住了医生的衬衫,那样彪悍的摸样。可是,一说话便泄露了她的害怕。因为,谁都能听出,她是靠强忍着才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安宁,你冷静一点。”
“你告诉我!”林安宁不理会景田玉的劝解,只是盯着医生的眼睛。她要知道这个答案,一定要知道这个答案。
“我们怀疑他患有先天性白血病。”
“轰”,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白血病,几乎是不治之症。能够治愈的几率和中彩票的概率相差无几。她的林乔,他还这么小。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
“安宁,你不要害怕。现在的科学这么发达,一定会没事的。”
景田玉的安慰对于此时的林安宁而言,其实毫无意义。林安宁从听到先天性白血病那几个字开始,她的思绪便已经不在这里了。
“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不要憋坏了自己。”
景田玉的话音刚落,林安宁却突然站了起来,向楼下跑去。
*
“墨寒哥,你看这一套怎么样?”婚纱店里,潘妮妮试了一套又一套。人生中最重要的婚礼,她决不允许自己有丝毫遗憾。一件美丽的婚纱,是一场婚礼中不可缺少的东西。她一定要用心挑选。
江墨寒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点头。
这个动作,他已经足足重复了一个下午。
“墨寒哥,你每个都说好。那我怎么知道哪个好啊?”潘妮妮不依,撒娇地挽住江楚帆的手。
江楚帆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你先看着,我去外面透透气。喜欢什么就定下来。”
潘妮妮的失落还来不及表现,江楚帆便只是留给了自己一个背影。所有的委屈,都无处宣泄。
有些懊恼地坐在了沙发上,身旁的导购小姐微笑着问道:“潘小姐,我们还有很多款式。你是先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就去看?”
“我累了,歇一下。”潘妮妮没好气地说道。
导购小姐依旧是好脾气地微笑,片刻便端上了一杯鲜榨的橙汁。
江楚帆从婚纱店里走出来,点燃了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