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病房的门,空荡荡的床让林安宁和江楚帆同时失神。只是片刻而已,不过是片刻而已。那样小的孩子,突然之间便不翼而飞了。
“怎么会这样?”林安宁惊呼。她的孩子,怎么会突然之间不见?
江楚帆皱起眉头,心中隐隐地有了答案。是他大意了,他们的手段他怎么会不了解呢?他这样丢下妮妮走了,潘豹怎么能容得下呢?
“我去问问护士!”林安宁说着便跑了出去。
虽然知道这样毫无意义,但江楚帆没有阻止林安宁。这个时候,不让她试一试,她怎么甘心?林安宁走后,江楚帆拿出手机。
“阿冷,你帮我查查有没有人带走了一个婴儿。”
林安宁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最后无力地坐在回廊的椅子上。抱住自己,好想好想哭。江楚帆出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最憔悴的摸样。那一刻,他心疼了。脚步有些迟疑,终于还是走近了她。
“有没有烟?”林安宁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江楚帆,便这样问他。
“别这样,会没事的。”不管是江楚帆还是林安宁,他们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在她想要哭泣的时候,他会如此温柔地跟她说,别这样,会没事的。曾经他们都想要让对方痛不欲生,可是到了现在,竟然会因为对方的痛苦。轻声安慰。
“让我抽根烟好不好?”林安宁的声音有着深深的疲倦。
江楚帆拿出烟盒,递给林安宁一支烟。拿过江楚帆手里的火柴盒,林安宁划了一根火柴。小小的火苗照应出林安宁脸上的悲伤。就着火,林安宁点燃了一支烟。
江楚帆在林安宁身旁坐了下来,“相信我,我会把他好好地带回来的。”江楚帆总是觉得他根本不需要林安宁的相信,可是这一刻他才知道。有的时候,他需要她的信任。
“楚帆,你知道吗?在你走了以后,我一度觉得我活不下去了。可是,我摸着自己的肚子。感觉他在我的肚子里成长,我就突然你有了勇气。哪怕医生跟我说这个孩子可能发育不坚强。可我还是舍不得不要他。这是我们的孩子,是你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爱他。后来,孩子出世了。可因为我的任性,我从来都不肯去看他。他从一出生就不会哭,安静地让我心疼。医生说,他不光不会哭,可能以后也不会说话。”
林安宁几乎已经泣不成声了,可是她还在坚持着。有些话如果不在想说的时候说出来,林安宁不知道这辈子她还会不会说出来。
“当我终于决心好好对他的时候,我们就被潘小姐给带走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受苦,但我知道,他瘦了……知道他得白血病的时候,我觉得我要疯了。我想让他见到你,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其实楚帆,你知道吗?也许只是我想见你。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要怎么承受这个事实。我真的很爱他,这种爱是无可替代的。不管我以后还会不会有孩子,都不可能改变我对他的爱。如果没有他,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其实,是他救了我。那段时间,因为有他,我才能够挺过去。楚帆,你知道吗?他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林安宁很少对江楚帆说这么多话,哪怕是最初他们相爱的时候。她也很少跟他说这么多话,很多时候,他们只是牵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微笑。太多的言语,会破坏心里的感觉。今天这些话,是最内心里的话。这些话,林安宁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也许不是被逼得快要疯掉,她也永远不会对江楚帆说起。
江楚帆用手托住林安宁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
“我一定会带回他的,相信我一次。”
林安宁的眼泪落在江楚帆的手心里,她用力地点头。
“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 ,好像隔了千万年一般。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一次的相信换来的是快乐还是绝望。
“江哥,我已经仔细打听过了!潘爷身边的成子的确带了一个婴儿过去!”会所里,阿冷向江楚帆禀报这个消息。还没说完便被江楚帆打断。
“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对不起,江哥。我还没打听出来,潘爷实在将这件事藏得太紧了。我打听不到任何消息。”
江楚帆皱起眉头,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早就想到了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这样简单。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能让自己带回孩子,潘爷还是潘爷吗?
“江哥,潘爷已经通知了道上,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们的人了。所以,你万事小心。”阿冷关心地提醒道。
“恩,我知道了。”江楚帆回答。
“那江哥,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恩。对了,阿冷。这件事还麻烦你继续帮我打听着。有什么消息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阿冷轻轻一笑,“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的,江哥放心吧!”
“谢谢。”江楚帆说道。他是极少言谢的人,不过阿冷这样帮自己,心里真的是有太多的感激了。
“没事儿。”阿冷很豪爽地说道。他是重义气的人,江楚帆那样信他。所以,为他做任何事他都愿意。
从会所回来,江楚帆直接去了他买的那套单身公寓。这是他最私密的地方,有的时候想静一静,他就会来这里。现在,他将林安宁安置在了那里。大概林安宁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里是江楚帆的圣地。而她,是第一个得到机会进到这里的女人。
打开房门,家里空空如也。突然之间,江楚帆感觉自己紧张得忘记了呼吸。他开始寻找,从卧室到厨房,没一个角落他都毫不放过。最后,他在浴室找到了她。她坐在浴室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花洒的水还在不停地洒着,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湿湿的贴在头上,脸上。薄薄的衣衫紧贴着身体,凸出她完美的曲线。
“你怎么了?”江楚帆问。
林安宁抬起头来,“楚帆。”她喊他的名字,气若游丝。那一刻,江楚帆有一种错觉,好像这个女人即将离自己而去了一般。
“你怎么了?”他再次问她,声音明显地温柔了许多。
林安宁拿起身旁的报纸,将它递给江楚帆。她的嘴角带着那种绝望而诡异的笑容。
报纸已经湿透了,但标题还是清清楚楚——在秀江外滩,发现了一名溺水死婴!
“你怎么知道是他?”江楚帆问林安宁。
“白色上衣,浅蓝色的裤子……”林安宁说着,好像自言自语一般。
但是江楚帆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因为报纸上所描绘的衣服与林乔身上的一致。所以,林安宁已经认定,那个孩子就是他了。
江楚帆弯下腰,将林安宁抱了起来。他抱着她,一路向卧室走去。他一颗颗地解开她衣服上的扣子,露出她光洁的身体。她在他面前,纯洁得好像一个婴儿一般。
江楚帆没有让自己的眼光在她的身上多留,只是片刻他便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打开衣柜,从里面找出一套睡衣,他开始帮她穿衣服。他从来没有这样伺候过一个女人,不过好像很多事情他都为她开了先例。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躺在那里。他那样想要她,可是却什么都没做。这个女人,从最初便注定了是不一样的存在。
帮林安宁穿好衣服后,江楚帆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带上门出去了。
回到和阿冷住的那套房子,江楚帆从书房抽屉的暗格里拿出了那把枪。他是要去找潘豹的,尽管他对他而言是恩人。可是,关于这个孩子,关于潘妮妮,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说清楚的。江楚帆不确定自己是否会用到这把枪,但还是带着它以防万一。
依旧是绿色的山庄,但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 。江楚帆一走进来,便有人自动给他放行。可想而知,他早就知道他会来。他一直都在等他。
“义父。”江楚帆站在那里,恭恭敬敬地喊道。
潘豹看向江楚帆,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好像他依旧是那个慈祥的长辈,好想他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他的事情。
“我等了你很久了。”潘豹说。
“是我来迟了。”
“呵呵……没关系,来了就行。”
“义父,你对我恩重如山,我一直都很珍惜我们的父子感情!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妮妮。可是,您就这样赶尽杀绝吗?您要对我怎么样,我江楚帆无怨无悔!但是,您这样对一个婴儿,我无法接受!”江楚帆不想再与潘豹打哈哈,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是来说清楚这件事的,他是来为一个孩子讨回公道的。
潘豹哈哈的笑了起来,“江楚帆,你凭什么认为我做了什么伤害孩子的事?”
江楚帆愣在那里,一时间无法消化潘豹的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我潘豹根本不屑对一个孩子动手。”
“那报纸?”
“报纸?不过是想要吓吓你们而已,何必当真!”
随着潘豹的话,江楚帆感觉自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过是虚惊一场而已,幸好。
“墨寒。哦,不,楚帆。我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培养你, 我是真心实意地想把自己的女儿交给你。可是你却让我的女儿满身伤痕的回来!江楚帆,你怎么对得起我?”
江楚帆听着潘豹的指责,沉默不语。
“江楚帆,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接受我的女儿,一辈子对她好!第二,让这个孩子立刻死在你的面前!”不知何时,林乔被带了过来。他被潘豹一个手下抱着,看到江楚帆,竟然哈哈地笑了起来。江楚帆的心,瞬间便融化在了那个笑容里。
“义父,我不爱妮妮!如果你让我接受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辜负!她不会幸福的!”这两个选择,江楚帆都无法做到!他只能奢望,潘豹能够想通,改变主意放自己走。
“那你不接受她她就会快乐吗?你知不知道作为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郁郁寡欢,心有多痛!”
“可你强迫不了我的感情!”
随着江楚帆的那一句话,周围沉静了下来。两个男人,看着对方。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