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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 要出人头地

小筐里的松蘑在水里散开,越飘越远,王宝玉也没心思捡回来,拎着空筐子爬上岸,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哆哆嗦嗦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虽然刚才在水里,王宝玉骂个不停的嘴巴没闲着,但是耳朵却听明白了钢蛋的话,这场麻烦不是凭空来的。

原来,钢蛋虽然没了爹娘,却有一个妹妹,不大不小二十岁,名叫钱美凤,说起来比王宝玉还大两岁。虽说美凤和钢蛋是一个娘生的,但差别很大,美凤长得非常水灵,个头高挑,那模样就算跟城里的姑娘比也数得上俊俏。

就在这个夏天的晚上,村子里放露天电影,电影名叫《地道战》。对于文化贫瘠的小山村而言,这就像过节一样,男女老少都都拿着自家的板凳,挤挤嚷嚷地去看电影。

王宝玉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娱乐的机会,但他却坐在距离荧幕较远的地方,实在不太喜欢这些不太爱洗澡老爷们儿身上的味道。

电影演了不久,钱美凤搬着小凳,急冲冲地来了。也许是怀着和王宝玉一样的心理,她竟然坐在自己的身边,村民们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大家早被电影上的枪声吸引过去了。

王宝玉却没有心思看电影了,钱美凤很干净,身上有着好闻的香皂味,很让人陶醉,惹得他直到最后也没分清电影里哪个是英雄,哪个是坏蛋。

电影散场后,人群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去,王宝玉和钱美凤一人拿着个小板凳,沿着河堤往家走,不知不觉,就形成并肩同行的样子,还说起话来。在这星光璀璨的夜里,这种感觉很温馨,也很浪漫。

王宝玉很喜欢这种感觉,其实,他对钱美凤没太多想法,但能和村里数一数不着二的美女同行,心情也非常愉悦。钱美凤家比较远,临了王宝玉还绕了个道把她送回了家。两人有说有笑,一里多的路,显得很短暂。

但这件事儿,却让村子里一些多事儿的人看到了,添油加醋后,传成了两个人正在搞对象。

王宝玉听到后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并没有往那块想,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钱美凤只是比自己大两岁,不太合适。

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就是钱美凤太高了,有一米七五,女孩子就没有真正的平底鞋,两人站一起,显得比自己还高出个头顶。和她走在一起,总让他觉得不够爷们儿。

总之,钱美凤不是王宝玉喜欢的类型,还有,他的心里还藏着另外一个女孩儿,总也忘不掉。

风言风语传到了钢蛋耳朵里,钢蛋自然满心不快,天仙似的妹妹怎么也得嫁个村干部,没想到竟然和一个二流子扯上了,心中始终压着一口恶气。老天有眼,就在今天,东清河的小桥上,钢蛋终于逮住了机会,找茬狠狠教训下王宝玉。

王宝玉爬上了岸边,说不出的狼狈,整齐油亮的中分头早就被水冲乱,雪白的衬衫上粘上泥水,小筐里空荡荡的,只有半片松菇屑挂在上面。

越想越气,王宝玉恨得咬牙切齿,暗地里发下誓言,一定要出人头地,不光报落水之仇,还要走出这个贫穷落后的小山村。

回到家里,干妈林召娣正在灶屋里做饭,看着一身水的王宝玉走了进来,心疼地问道:“我的儿,去采蘑菇怎么弄成这样了?”

“流年不利!倒了一天的霉!娘的!”王宝玉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向来喜欢干净,今天弄成这样,就跟吃到苍蝇一样,让他非常不爽。

“出啥事了,儿?”林召娣听到王宝玉的话,连忙停下手中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凑了过来。

“娘,没事儿,刚才不小心掉河里了,采的蘑菇也让水给冲走了。”王宝玉回过神来,看着干妈瘦弱的身子,不自然地笑着说道。

这种事,他并不想干妈操心,于是撒了个谎。

“呦,这冷天掉水里可不得了啊。你这孩子,做事也真是不小心,快去换衣服!”林召娣嗔怪道,忽然她眉头一皱,抽着鼻子闻了几下,最后眼光落在了王宝玉的鞋上,说道:“这是什么?你踩着牛屎了?从小就说你,别老仰着憨脸走路,看着点道,就是不听!赶紧脱到院子里,做完饭后我抽空给你刷出来!”

秋天了,天气多少有些凉,王宝玉打了一个寒噤,他连忙踢掉球鞋,换上院子里的一双懒汉鞋,又去了西屋,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换上,捂了床薄被才到了东屋。

干爹贾正道正坐在炕上,戴着老花镜,捋着下巴上有些发白的长胡须,专心看一本线装黄纸书。

见王宝玉进来,贾正道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看了一眼,说道:“宝玉啊,你已经十八岁了,整天出去疯跑,也不是个正路。爹想着,明年把家里包出去的五亩地收回来,咱自己种还能多些收入。”

坐在暖暖的炕头上,王宝玉拿过烟笸箩,卷上一支旱烟,美美地吸了一口,才说道:“爹,我没种过地,不会种,也不想种。我想好了爹,明年就出去打工,你看人家张海,出去一年,赚了差不多一千,比种地强多了。”

贾正道放下了手中的书,坐直了身子,冲着这边招了招手,王宝玉自然心领神会,连忙又卷了一支烟,给干爹递了过去。

“出去打工干的都是力气活,很苦很累,你这小身板哪里能跟人家张海比,怕是撑不住。”贾正道吐出了一口烟。

“活都是人干的,他张海能行,我就能行。再说了,出去打工也不一定都是力气活,爹不用担心。”王宝玉也吐着烟,自信满满地说道。

“宝玉还小,出去难说不被人欺负。他爹,你就不能教他看看阴阳宅,不动不摇地挣口吃的,也省得出那份苦力。”这时,林召娣从灶屋里走了进来,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心疼儿子,插嘴道。

“你懂个啥,干这一行也不容易,用的是脑子。”贾正道冲着妻子摆了摆手,不同意这个建议。

王宝玉刚想说点什么,看干爹这架势,也没再言语。

吃过晚饭,王宝玉早早地去西屋躺下,但这一夜,他却没有睡好,眼前总是浮现下午所遭遇的事情,一会儿是玉米地里李秀枝的调侃,一会儿又是钢蛋的狂笑,还有干爹吃饭前对他说的话。

不务正业,别说找媳妇,就是跟村花多走会路,也会成为麻烦,王宝玉忽然意识到,到了该做点儿事情的时候了。就这样,他烙饼般的翻来覆去,几乎一夜没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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