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定定地看着明溪澈片刻,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她说:“公子又在开玩笑,云烟怎能不记得公子。”
明溪澈有些疑惑地看着云烟,她说话的神情语气都看不出一丁点儿神志不清的迹象,只是眼神不似以前那般清亮。
正当明溪澈犹疑不定间,云烟抱起枕头展示给他看,嘴中还欢喜地说:“公子,你快看,我的孩子可爱吧。”
“嗯,很可爱,很漂亮,很像你。”
明溪澈只是一怔神,瞬间恢复自然,说话的同时还煞有介事地轻抚了枕头两下。
“我的孩子当然像我。”云烟说罢,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认真地问道:“公子,你什么时候带我走啊?你说话不算数,孩子还没生的时候你就说要送我走,现在孩子都生下来了,我还没从鹰隐山庄离开呢。”
云烟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楚洛面色越来越难看,犹自十分认真期待地望着明溪澈。
明溪澈偏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紧抿着嘴唇,浑身散发冷意的楚洛,旋即微笑着对云烟说:“云烟,再等等,我很快就能带你走。”
既然云烟在头脑不清醒的时候仍然记得要离开鹰隐山庄的事,那么,等他这段时间忙完那些要紧的事,他离开的时候就带她一起走。
云烟很高兴:“就这样说定了,你可不许忘记了。”
“好,我不会忘的。”
明溪澈一边柔声和云烟说着话,一边拿眼角余光扫向楚洛,他能明显感受到楚洛强力压抑的蓬勃怒意,却不知为何没有爆发,只是在一旁看他和云烟有说有笑。
明溪澈陪着云烟又闲闲地叙了一回儿话,大多时候他都是在听云烟说,看云烟爱怜地抱着枕头,把枕头当做孩子疼爱。他的心里有一点点抓不着的感觉,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有些可怜云烟。
明溪澈离开的时候,是红绸将他送出的兰兮院,红绸告诉他,云烟在崩溃前并不知道孩子被抢的事,她只知道孩子夭折了。
他不知道,若是云烟知道夭折的孩子被莫名的黑衣人抢走,是会如现在这般犹自沉浸在孩子还活着的意识中,还是会坚强起来,去寻找不知流落何处的死去的孩子呢?
明溪澈仰头看了看瓦蓝色的天空,兀自想着,如果当时昏迷醒来的云烟知道的是另一件事情,一切情况是否会和现在有所不同?
而兰兮院内,自明溪澈离开后就陷入一片宁静。
云烟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世界中,在那个梦境般的世界,她和她的孩子平静安宁地享受生活。
楚洛只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云烟慈爱地和枕头说话,给枕头唱歌,原本因明溪澈到来而搅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他承认,看到云烟因明溪澈的到来而表现出欢喜时,他嫉妒了。当他听到云烟仍念念不忘要离开鹰隐山庄时,他愤怒了。明溪澈当着他的面承诺云烟要带她走时,他愤怒地恨不得摧毁一切。可是,他忍住了,他不会再胡乱冲云烟发脾气,现在只要云烟觉得高兴,她想怎么说怎么做都可以,当然,除了离开他的身边。
楚洛温柔的目光包绕着云烟:“我只要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好。”
因为要着手调查和寻找风国那位不知所踪的皇子,楚洛嘱咐小陶和红绸好好看着云烟后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有折返回来。
他蹲在自顾低着头和枕头低声说话的云烟面前,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揉了揉云烟的头发,柔声道:“悦儿,我还有事要忙,如果能很快忙完,我就来陪悦儿一起用晚饭,好不好?”
云烟连眼皮也没抬,也不答话,楚洛见此笑笑:“要是悦儿饿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说这话的时候,楚洛眼前浮现的画面是他还没娶梅婉蓉以前,云烟每次都会等他一起吃晚饭,有时候他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耽误了时间,回来的时候饭菜早凉了,云烟就会吩咐下人给热一热,和他一起吃。他总说不用等他,让她先吃,可她一如既往地等他。
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那时候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报复计划里,不愿承认罢了。
后来,娶了梅婉蓉,他时常和梅婉蓉一起用晚饭,云烟仍然一如既往地等,却在很多时候等到饭菜没了热气,等到一颗心都凉了,云烟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吃着凉的饭菜。
他也不是没有过心疼,却总在心快软下来的时候,强迫自己心硬起来,告诉自己,那都是她该得的,当年他的娘亲也曾因为她的娘亲而过着这般凄凉的日子,而且还是数年。
可是,后来的后来,在他无数次伤她后,她便不再等他一起用晚饭。他有些后悔,没有把握住那些幸福的时光。他真的很希望,她如先前那样守着一桌子菜等他回来一起吃。如今,在她忘记了很多伤心的事后,他希望可以和她重新开始,这一次,他会珍惜。
楚洛看了眼犹自陷在自己世界里的云烟,站起来的身子又俯下,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濡湿的一吻,然后转身离开。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吻云烟的时候,云烟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云烟有些茫然地伸出手轻轻触摸方才楚洛吻的地方,觉得这个场景很是熟悉,那种感觉很奇妙,有些微的幸福,又有些淡淡的心酸。但是,他的唇很暖很软,落在她的额头让她有一种被呵护被疼爱的甜蜜感。只是,这个吻像是轻飘飘的羽毛,轻轻的落下,没等她来得及抓住,又飞走了。
她的心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她遗失了,她不知道是什么。
云烟抛开这莫名奇妙的思绪,幸福地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笑了。只要她和孩子在一起,她就不会孤单一个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会比她的孩子更重要呢?
红绸奇怪地看着云烟盯着枕头笑,有些傻气,却流露出幸福。她不知道云烟为何这般,就像此时的云烟也不知道她怀里的是一只枕头,而不是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