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东方轩瞬间静默,神色黯然,云烟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谁都有谁不愿意说出口的苦衷吧。也真是的,她现在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各种乱糟糟的事情连想都不愿想,竟管起东方轩的闲事来了。
室内的静默让云烟有些不自在,她环顾了一下室内,摆设简单,但所需之物俱全,遂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这些年,你一直都是住在这里吗?”
东方轩点点头,轻声道:“嗯,腿脚不方便,所以住习惯了一个地方就不愿意去适应另一个新地方。”
云烟既是惊讶又有些好奇,东方轩就住在这里,就在风帝的眼皮底下,风帝和东方澈却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还没等她想好措辞去问的时候,东方轩早已开口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父皇不会轻易想到我就躲在他眼皮底下的。”
也只是说了这些,他便微笑着顿住,不再说下去,目光安静,却是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其实,七年前,父皇赐婚太子东方渊和踏月,他去向父皇争取,希望父皇取消赐婚,却被父皇喝退。当时,父皇站在高处,冷冷睨他一眼,道:“休要胡闹,你和踏月不合适,不要妄想去破坏太子和踏月的婚事,不要让朕对你失望,下去吧。”那一刻,他觉得父皇很陌生,就像是从未认识的一个陌生人。
人人都道他宁王东方轩是风帝最喜爱的儿子,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位的皇子,可是,只有他自己最清楚,父皇对他的喜爱不过是因为早已逝去的母妃。母妃是父皇最爱的女人,但父皇却没能保护好母妃,以致母妃被皇后害死,所以父皇将对母妃的爱转移到他的身上。因为对母妃的愧疚,父皇觉得对他也有亏欠,更是对他多了几分疼爱。
他一直不清楚父皇喜欢他到底有多少是因为他这个儿子本身,所以,当父皇封东方渊为太子,并将踏月赐给太子时,当他请求父皇取消赐婚被拒绝时,他便明白,在父皇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儿子,而是江山。
尽管知道父皇是迫于皇后的压力封东方渊为太子,并要将踏月嫁给东方渊,尽管理解父皇作为一国之主必须为苍生考虑,他心里还是怨恨了。
在他的心里,皇位和权力都不是最重要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才是最重要的,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权力地位和身份,父皇却不能,所以母妃才会那样凄惨死去。他也曾希望父皇能抵住一切压力来成全他的爱情,可是父皇没有。他终于明白,在父皇眼里没有什么能比江山更重要,母妃比不得,他也一样。所以,他离开了。
东方轩面有悲戚,正陷入自己的沉思里不能自拔,刚好前川取药回来,他这才回过神来,打量了一眼云烟的情形,猜度着她定没有地方去,遂自作主张吩咐道:“前川,你去给云烟姑娘拾掇一间房出来。”
前川闻言又出去了,他这才转头对云烟说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你就先在这里歇下吧。”
他又看了一眼云烟怀里熟睡的承欢,不留一点拒绝的余地,又道:“你还带着个孩子,你能经得住夜深露重,孩子哪能?等前川收拾好了房间,你就先把脸上的伤处理一下,先歇息一晚,一切明日再说。”
东方轩都这样说了,云烟自是不好拒绝,再说了她也确实没地方可去。她心里挺感激的,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问自己为什么划伤自己的脸,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他真的问了,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对这些事一点都不想提起。
跟他告了声晚安,随前川去了刚拾掇好的房间,房间不大,布置简单,但感觉很温暖。谢过前川,安置好承欢,云烟这才闲下功夫去处理脸上的伤口。
她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脸上那道刚被温水清洗过露出可怕模样的伤口,她却微扯嘴角笑了笑。面容虽是毁了,她却并不后悔。
也许,她在划伤自己的脸时有那么一些冲动和不理智,可是,也是在那一刻,她下定了决心,她不愿和踏月有着一样的面容,她不愿意成为东方澈眼里踏月的替身。她,只是她。这个伤给自己带来痛,带来警醒,也带来重生。
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先是火辣辣的一阵疼,一会儿后却是清凉的感觉,她觉得很舒服。
云烟是被承欢的哭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顿时一惊,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不是宁王府里自己熟悉的被褥、床幔、摆设……一切都是陌生的,有那么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定了定神,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是在东方轩这里。再看看承欢,哭得小脸通红,应该是饿了。等她给承欢喂好奶,收拾利落出了房间时,这才发现太阳已升的好高了。
“你醒了。”耳旁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却是东方轩坐在轮椅上被前川推着向她走来。
云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昨晚太累了,所以起得有些……晚。”
东方轩笑笑:“该饿了吧,先吃早饭吧。”
看着面前摆着的三四样小菜和三双碗筷,云烟才知道,东方轩竟是等她一起用早饭,所以才都这时候了也没吃早饭,顿时更加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看样子前川和东方轩感情很好,虽是随从,却可以和东方轩同桌吃饭,举止自然,并没有半分拘谨。看来,东方轩真的是个挺随和的主子,他和东方澈不愧是亲兄弟。
东方澈,自己怎么又想到东方澈了?他居然不去找她就让踏月假扮她,还和他在风帝面前拜堂,这件事真的伤到她了。云烟神色顿时有些黯然,她不是下定决心不去想他了吗?为何他总是是不是就跑到自己的脑海里,来扰乱自己的思绪?
“饭菜不合口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