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猫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脸慢慢恢复了常态。
他呆呆的望着洛刀,眼神萧索悲凉极了。仿佛在徒儿身上看到了如今的自己。
洛刀不明白,阿猫何故如此看着自己。
他也不明白,师傅为何此时将这么重要的两样宝物传给自己。不禁问道:“师傅,你讲宝刀传给了徒儿,以后若你遇敌之时,没了宝刀傍身,那该如何是好?”
洛刀问的关切,可阿猫答的却十分淡然。他道:“为师如今已不需要宝刀了。若一个人本就该死,即便他拥有天下间最为高深的武功和天下间最为锋利的神兵利器,他还是要死。这便是天命定数。”
天命?定数?洛刀茫然。
阿猫惨淡一笑,道:“若有一日,为师去了。找一处依山傍水之地把为师给埋了。 ”
洛刀一惊,道:“师傅... ...”虽然,他只是唤了一声,便说不出话来了。可一双眼睛却哀伤极了。他从未像今日这般哀伤过,因为阿猫也从未像今天这般说起过这么哀伤的话,简直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阿猫仰起首,望着洞定凹凸不平的山壁,幽幽的道:“想我一生纵横,快意恩仇,染血无数。死后还不是一堆白骨。江湖?我算是看透了。没了那么多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江湖?也便是一堆白骨。哈哈哈哈... ...快哉!”
洛刀呆呆的摇着头,他自然是同不懂了。可他以后一定会懂的。江湖,他以后也一定会去的。这个由不得他。就凭他这一身武功造诣,早已不是他选择江湖了,而是江湖选择了他。有些人生来必有些奇遇,这就好比,世上若人人都那么平凡,那便不会有江湖的存在了。江湖需要传奇。一入江湖深似海。但凡入得的人必然都是有故事的人。阿猫内力全失,他已不属于江湖。可却留下了洛刀这名弟子。成了他江湖路的延续者。这就是缘,这便是奇遇。反观洛刀,原本一个凄苦的孤儿,若他没有遇到阿猫可能便如此浑浑噩噩的过上一辈子。或许等谭老四百年归老,他的日子才会好过一些,但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至少还是只能叫作阿狗。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好像事老天爷安排好的一般,恰巧让两个苦命的相遇了。这或许便是阿猫所说的定数和天命吧。
“为师说的话你都记下了吗?”阿猫问道。
“徒儿都记住了。”洛刀道。
“好孩子,以后如何,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去吧。”阿猫淡淡的道。
“师傅,你要徒儿去哪?”洛刀不解的问道。
阿猫顿了顿,道:“去找红袖,傍晚之前不要回来,为师想一个人静一静。”
“师傅,红袖姐姐去找野果了,让徒儿留下来照顾你把。”洛刀道。
“傻孩子,师傅虽然失了内力,可手脚依旧健全自己照顾的了自己。世上那么多人不会武功,他们不照样活的好好的吗?去吧,不碍事的。”阿猫道。
阿猫再三催促下,洛刀这才慢慢的站起身来,缓缓道:“那... ...那么徒儿去给师傅打条鱼来补补身子吧。”
阿猫笑了,这一笑不再无奈,不再凄苦,不再惨淡,而是会心的笑了。
“好孩子,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收了你作徒弟,我这一生... ...足矣了”阿猫微微叹道。
“徒儿以后都要好好孝敬师傅,徒儿这就去了。”洛刀道。说罢便把秘籍和刀插在背后,径自出洞去了。
望着洛刀远去的背影阿猫心中不禁涌起一份苦楚。
他拾起地上那竹筒,看了又看,悠悠的道:“霜翘,为夫便如你所愿吧... ...‘黄泉不息’?哈哈哈哈... ...好酒啊!”
阿猫又笑了,他不常笑,但今日却似要把一生的笑都汇集至一日里似的。
但他笑的却又是那么勉强,那么无奈,似是逼不得已而笑。仿佛今日不笑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笑了。所以,即便笑的违心,他也还是要笑。
又或许他并不想笑,只是他不会哭。所以便以笑代哭了... ...
阿猫缓缓一垂手,慢慢的闭上了双眼,口中竟哼起了小调,似在等待着什么。
迷离中,他看到爹娘的样子。他很奇怪,爹娘的样子在他的记忆中早已模糊了,怎么今日竟会这般清楚,难道?他们是来接自己的吗?忽然,他又看到了一张张血淋淋的面孔,他认得这些面孔,每一张都清楚的认得。他们便是血洗村子的马贼,他曾经恨这每一张面孔,恨的真切。可今日这些面孔却模糊的很,根本看不清相貌。难道他们是来向自己讨命的吗?罢了... ...自己这条命早已不属于自己了,自从踏入江湖开始,这条命便属于江湖。既已不属于自己,那又何必在乎是谁把它拿走呢?
洞外忽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声音,来了三个人。
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高手。
阿猫依旧闭着双眼,长叹一声,道:“该来的始终还是要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