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国望了望他,张口道,“沈厅长可有听见什么风声。”
“不知道徐都督指的是?”
“便是陵州的冷延霆致电全国表示愿意与南方军府共谋和平统一的事,这举动倒是和沈厅长当日的提议一模一样。”
沈兆麟顿住手中的动作,默然无声。
徐辉国浓眉成川,道,“不知道沈厅长有何见教。”
他答,“现今民怨沸腾,皆对军力统治不满,尤其是对实际执掌政府大权的汉军,而陵军意与汉军争夺政府大权并非一日两日了,冷延霆此时提出顺应民心的‘南北会谈’,徐都督应该知道个中厉害,他这样的举动明白的很.”
徐辉国脸色发白,以手扶额,张口道,“他是想让民众的矛头都对着我!”
“徐都督所言极是,借此良机来笼络人心,倒不见得是真心实意与南方议和,只需摆摆样子罢了,即便会谈未成,也已经扳回民心,而您却已经输了民心,日后国会选举,抑或战争便是你失了道理。”
徐辉国慢慢起身,开始在阳台上踱步,他脚步看着极缓,暗色的牛皮马靴踩在落叶上却发出磁呲刺耳响声,他就这样毫无章法的走了几圈,忽然张口道,“沈厅长认为我应当如何?”
兆麟起身直视他几分慌乱的眼睛,声色俱厉,断然道,“徐都督便可以致电全国表示对冷延霆都督此壮举的大力支持,意愿与其止战,亲临陵州共谋江南一脉统一协作,与其一同共谋与南方军府的合作。”
“亲临陵州?”徐辉国惊叫。
“沈某知道此举十分冒险,”他道,“徐都督大可不必太过担心,冷延霆既想得到民心,便不会叫徐都督在陵州出了什么意外,何况汉军只知道陵军的势力日渐旺盛,却并不知晓他们的武器装备究竟如何,这也是一个不错试探的机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话音方落,徐辉国正巧走到了露台的栏杆处,脚边一片悬在地板边缘的枯叶,他以手扶住栏杆,自问道,“前面果然没有路子了?”
“此时此刻,徐都督已经被推在风口浪尖,这便是釜底抽薪,绝地反击之法,”沈兆麟说着立在他身旁,将那片枯叶踢到了下去,那叶子在空中旋转了几下方要落地,却被一阵突来的狂风卷起,徐徐冲向天际,他抛出一句,”我大唐集团愿意出五海轮军火予以汉军作为装备武力,我沈兆麟愿意和徐都督一同前去。”
徐辉国浑然一抖,被他的话怔住,睁大双眼望着他,好似要勘探出点什么诡计一般。
沈兆麟自然知道其的心思,要汉军统帅亲临敌军腹地,实有送羊入虎口的嫌疑,然则,有大唐集团总经理作保,陵军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五海轮的军火实在不是一个常人所能拒接的,得到这军火便可使汉军势力大大的增强,这实在是不小的诱惑,尤其是对现在处在劣势的徐辉国!
徐辉国骤然将手放在沈兆麟肩上,眼光似有重重杀机,兆麟直直的盯着他,裤脚被风吹的啪啪作响,只见他厚唇一动,“此话当真。”
“当真!”沈兆麟毅然的目光在徐辉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那阴影里隐隐有些深不可测的笑意。
徐辉国暮然大力拍拍他的肩膀,声如洪钟道,“后生可畏!”
沈兆麟谦然道,“说笑了。”
“沈厅长,可知我很欣赏你。”他道,“不知我将女儿嫁给你,你会不会嫌弃。”
沈兆麟轰然冷眉,冷光里是徐沛嫙妖冶艳红的裙摆……
………………
沈兆麟淡立在房间的门口,眼神如波浪涟漪散开,这屋里的陈设皆是素秋亲手添置换新的,雪白如玉的墙壁,柔滑温暖的毛毯,温馨典雅的家具,散着娴静柔光的台灯,月光白蕾丝的窗帘,他记得自己第一眼看见这被她换新了的房间,差点背过气去、哭笑不得,只觉得这些都过于女气,可是,素秋却很喜欢,渐渐自己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温馨惬意,此时此刻,他瞅着这些本该美好的事物,却怎么看怎么添堵,怎么看怎么烦躁,他紧蹙着眉毛,一根心弦两边拉扯。
她离开的短短时间,这屋里没有任何人语,只有滴答滴答的钟声,偶尔经过的风吹起窗帘发出的细小沙沙声……他到底是明白了,他不在她身边无数个白昼,她是怎样寂寥的渡过了。
阳光自露台的门斜斜洒入,将那门帘的影子打在松软的沙发上,那沙发,他记得是素秋常常窝着的位置,无数的夜里,衣裳单薄的她总爱卷在那里等他,将那门敞开到了极致任由冷风灌入,她总是将她痛心的责骂当做耳旁风……深吸一口气,他缓步迈入,坐在相同的位置,目光随意一扫,便看见那黑漆的雕花铁门,他心中一颤,终究知道她为什么喜欢坐在这里了,即便是在寒风里瑟瑟发抖却仍旧不关门,她竟是个傻子么,他以为她很坚强,可是她居然是如此的依恋着他,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此抱怨过一句。
可他有给过她什么,除了长夜漫漫的等待,除了和徐沛嫙暧昧不清叫她伤心,除了层出不穷的明枪暗箭,除了一次又一次撼动她所想要坚定的信念、伤害一个又一个她想保护的人……他究竟给过她什么……
如石的雨点冲破了夜色的束缚,任意妄为占据了这伸手不见五指的虚空,唯有路边的灯还在奋力泛着光,却被雨势隔断变的断断续续、稀薄不清,狂风嘶吼,两边的树木在暗色中摇摆不定,好似要被连根拔起。
素秋坐在黄包车上,浑身湿透,些许狼狈,她抬起沾满水珠的睫毛,雨幕中,她的家灯火通明,那轻轻的鹅黄色好似是太阳的光芒,只将她的身子照渐渐回暖,拉车的老师傅沿着斜坡向上走,素秋见他拉的十分艰难,家有近在咫尺,她珉珉嘴,便下了车。
路面上结了厚厚的一层水浪,拥挤着朝低处涌动,素秋逆着水势朝上走,脚上的高跟鞋踉跄不稳,她崴了脚,却又忍着痛,一瘸一拐的朝家里走,她心中装着那人的脸,她记得他那天真的是生气了,她想要向他解释,她要告诉他,她回来了,她米有想要离开,她会一直在他身边。